滴答声是这样灿烂

此刻南宁正在滴答……像只大钟表
此刻我给自己写信，再也合适不过。没有阳光
来热情地拽我的头发，也没有月光
来多情地扯我的衣服。可以写长些
也可以写短些，随心所欲。不高兴的事儿，我不写，坚决
就是不写，只写高兴的事儿
一说起高兴的事儿我就立即想起了那个非同寻常的夏天，雨
帮我打扫脸上的卫生……看着
它一点一点地把我的泪水打扫干净，同时
也把我的童年
打扫得干干净净……我不需要童年，这张唱片
录进了太多我不喜欢的东西。说是
打扫净了，其实，并没有
因为第二年，有些东西又照旧长了出来，并且
越长越疯。但毕竟
那时候我高兴了一阵子——虽然
只是一阵子——自那时候开始，我就变成了
一个越来越清晰的滴答声开始响彻整个词语。而今我用的这些大大小小的
词语，就是那时候，我
好不容易扛来的。依然记得
我刚刚扛来时的头发湿湿的样子，也是这么
一个像模像样的雨天——记得
很清楚——也是我置身在一只大钟表里差不多就要被钟表使劲儿扔出去的样子
好在，雨，总有它止住的时候。钟表
总有它不咔哒咔哒响的时候。睡着了
那时候，我睡着了。或长睡
或短睡，就像此刻我写下的这些或长或短的信

最后，最后，最后……

最后还要求他在那些蝗虫一样的文字下面
签上他的名字（好让蝗虫
围着他咬来咬去直到咬死？好在他有一个不怕咬的名字）
最后还要求他再交上一千块钱（幸好身上带着人民币
要是美元，就麻烦了）。再最后
就没有任何下文了（只有窗外的风在动）。就这样
他站在那里，思忖着，既然
交了钱，就等于把抢走的自己给买回来了？自己的价值
就是
这一千块？
但他没有把这些说出口。他不能对着一群强盗
说这些。但他回家以后
说了很多，前前后后都说了。他的太太
用目光帮他卸下了身上的污泥，转身
就继续看戏去了。戏中的人物，那个，很像他
虽然没有他的高大，更没有他的好脾气

宇宙

冬天进入她之前，春天
也进入过。夏天
也进入过。秋天也进入过。都是以正当的名义
春天给了她温暖。夏天给了她火热。秋天给了她清爽
各有各的
回忆。如今
她只和冬天过日子，一心一意
春夏秋自然还会来。来了，她就会依然像过去那样
容纳他们，款待他们。她这一生
只有这四个好男人，哪个
她也不忍心离弃
她想象不出，如果
永远抛弃了其中的一个，会是什么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