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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蚊子

(2007-09-26 19:09:29)
分类: 写意散文
快乐的蚊子
    一只蚊子,终于像一架直升飞机一样降落在了地上。没错,就是这只蚊子,刚才还在假惺惺地亲我,亲了一口又一口,并在我的身上留下了一种叫做“难受”的东西。不难受还不要紧,这一难受我就要寻找难受的根源了——我的目光一下子就变成了优质的雷达,四处搜寻着,我所生存的整个空间……终于,终于算是找到它了!对,就是它!我及时地踩了它一脚,不是没踩住而是踩住了,它都没死,由此,我就佩服它了!它的运气可真是好啊!
    它没事儿似的飞走了,连拍打身上的尘土都不用,连叹息都没有。可也真是潇洒啊。大将风度,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的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突然就想起了这句话。这个“后福”,意味着什么呢?还不就是意味着它再次反攻得逞,在我的身上留下更多的“难受”么。这可不行,它有福了,我可就没福了,至少要有福同享才行。我就取来了蚊香,燃上,看它的本事还有多大,还能对付得了我身边的这盘杀人不眨眼的蚊香么。
    果然,没“直升飞机”的轰炸声了。也可能是,它在想对策?想更多更多的对策?也可能是,终于轮到它来“难受”了?一时,就不得而知了。
    剩下的时间,我就一直在想蚊子这种东西——它小小的,怎么就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呢?我是说让人难受的本事,比如说让人难受得坐立不安,再比如说让人难受得翻来翻去总是睡不着,更比如说让人传染上了一种可怕的病……它怎么就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呢?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倒是想通了一点点,人家蚊子也是要生存下去的啊,不获得一点点必要的养料人家蚊子怎么生存下去呢?也不知上帝当初造蚊子的时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反正人家蚊子也是要生存下去的。这个世界上,不能只有人,还要有蚊子,上帝肯定是这么想的。
    要是我,被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我会怎么想呢?至少,我会是很不高兴的。可那只被我狠狠地踩了一脚的蚊子,看上去却并没有丝毫不高兴的样子,这可就奇怪了啊。难道人和蚊子的区别真的就这么大?难道蚊子生来就是出生入死的英雄,从来不拿生死当回事儿?难道蚊子与生俱来就有大无畏精神?蚊子的事儿,我真的是搞不懂了。
    可我想懂呵,我想多一些知道关于蚊子的事情啊。于是,我就搬来了《辞海》,《辞海》里是这么说的:“蚊子,蚊科,一般都是双翅蚊。具有较窄的腹部,有一个细长且坚硬的口喙和窄狭的翅,翅沿外缘有成排缘毛并且在翅旁有鳞片。雌性口喙内有一组针状的器官,可用来穿刺动物表皮吸食血液,卵产于静水表面,幼虫和蛹都生长在水中。”说得实在是太简单了,好像等于什么也没说。倒是这一查,让我查到了刘禹锡《聚蚊谣》里边的“飞蚊伺暗声如雷”,韩愈《醉赠张秘书》里边的“虽得一饷乐,有如聚飞蚊”,魏学洢《核舟记》里边的“细若蚊足”,等等。我在一一琢磨着。现在,已经不是在琢磨蚊子而是在琢磨文字了,看得见的文字和看不见的文字,有可能会消失的文字和永远也不会消失的文字。
    蚊力。蚊负。蚊阵。蚊市。蚊雷。蚊响。蚊吟。蚊母鸟。蚊虻负山。蚊思负山……我也在一一琢磨着。大脑就是用来琢磨的,我一一琢磨着,就像是在琢磨着一些新道理。这一琢磨不要紧,我就真的琢磨出一些新道理来了,比如古人所说的那个“蚊虻负山”,还不就是说如果一个人像蚊虻那样力气小就别去担负山一样的重任要不就会让人难以置信么;再比如同样是古人所说的那个“蚊思负山”,还不就是说一个人力量虽然轻微却愿意并且有信心去担起山一样的重任么。
    琢磨到最后,我就真的是有些佩服蚊子了,觉得蚊子有不少比人可爱的地方了。比如蚊子不怕老虎,老虎的屁股蚊子也敢摸得;再比如蚊子就不看别人的脸色,管你什么脸色呢,是当官的脸色还是不当官的脸色呢,是富人的脸色还是穷人的脸色呢,反正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而且毫不犹豫;更比如蚊子就义无反顾,反正死了就死了,死了也不唉声叹气。
    “无论我活着,还是我死了,我都是一只快乐的飞虻!”突然就又想起了英国作家伏尼契《牛虻》中的这句话;“既然最后总是要死的,不如先朝着自己认定的目标狠叮一下,然后唱着歌飞向死亡!”突然就又想起了那个名叫苏格拉底的雅典人的牛虻……
    想来想去,就觉得,刚才我实在是不该踩那只蚊子一脚了。人家那么弱小,欺负弱小者算什么本事呢。想向那只蚊子道歉,可惜再也找不到那只蚊子的影子了。只见,我自己的影子,在时光的脚下奋力反抗着。反正,此刻我已经有了蚊子的精神了,你踩吧。说不定,还会再踩出另外一些文字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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