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草地上,有一群小孩在嬉戏:他拉着你的裙子,你逮着他的气球,还有一只毛毛狗跃跃欲试……比花儿的绽放,蝴蝶的蹁跹,鸟儿的飞舞,好看多了。我的目光一下子就被他们牢牢地粘住了,久久地,不得挣脱……就在这个时候,爱尔兰诗人叶芝的一些诗句,花絮一样,飘了过来——
走吧,人间的孩子!
和一个精灵手拉着手,
走向荒野和河流,
这个世界上哭声太多了,你不懂!
我不想打扰孩子们那水晶一样透明的身影,不想让叶芝的诗句绊倒他们像小兔子一样奔跑的笑声……只是,远远地,参与着他们的嬉戏,参与着他们的快乐;并祈祷着,这样的快乐,能让时间的火车运往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如果,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们能依然那样快乐无忧,就好了。那时候,他们就可以把他们小时候打碎了的世界重新进行组装了;那时候,他们就能够有勇气把自己的名字安到云头上去了。多好呵,如果能够那样的话。可是……远方都有些什么,孩子们是并不知道的。他们不会知道,远方有许许多多的陷阱,大大小小的,深深浅浅的,在不怀好意地迎接着他们。不知道好呵。不知道,就可以把黑夜全都想像成白天,把冬天全都想像成春天,把噪音全都想像成音乐,把魔鬼的咒语全都想像成天使的情话了。人间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算计、阴谋、倾轧、残杀、咬牙切齿、明争暗斗、心狠手辣和腥风苦雨呢,他们还不懂。不懂就好,不懂就可以让童话在身边多呆一些时光了。琐琐碎碎、无聊无趣的故事,没有也好。这个世界上,最不缺乏的就是那些糟糕的故事了。可是……
他们却嚷着要远方呢。转眼他们就要长大了呵,你不给他们远方,显然是不合情理的;即使你真的不给他们远方,他们也会自己去寻找的。远方就像《圣经》里的那条蛇一样在诱惑着他们呢。连亚当和夏娃都经不住那样的诱惑,谁又能经得住那样的诱惑呢?找呵,找呵……大多数人,找到的,自然不是自己想要的远方,而是自己推也推不掉、扔也扔不了的远方了。那样的远方,一旦接受了,尴尬和痛苦也便不请自来了。可是,你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有些东西,并不是你想接受就接受、不想接受就不接受的。“无论你们多么勇敢或谨慎,在你们的一生中,都一定会与所谓的恶进行实际的接触。我指的不是某本哥特式小说的所有物,而是,说得客气些,一种你们无法控制的可接触的社会现实。无论多么良好的品性或精心的打算,都难以避免这样的遭遇。事实上,你越是计算,越是谨慎,这种遭遇的可能性就越大,损害也就越深。这就是生命的结构,即我们认为是恶的东西可以说是无所不在的,仅就它老是以善的面目出现就能说明这点。你永远不会看到它跨进你的门坎宣布,‘我就是恶!’当然了,这表明了它的第二属性,但是我们从这种观察中所获得的安慰往往会被它出现的频率所窒息。”美籍俄罗斯诗人约瑟夫·布罗茨基早就有言在先了呵。
布罗茨基怕让你们绝望,又补充说道:“我在这里只是盼望抹去你们心中的一种陈腔滥调,它带来很多的伤害,很少有收获。我还想给你们灌输这样一种想法,就是,只要你们仍有皮肤、上衣、大氅和两腿,你们就不能言败,无论机会如何。”
该知道布罗茨基的苦心了吧?无论如何,还是,走吧。叶芝也说过了,走吧。无论怎样,只要不停下自己快乐的脚步,只要和一个叫做“梦想”的精灵手拉着手,绿草地就会伸延到你的灵魂深处,鸟语花香就会给你的幸福镶上金边,染上芬芳的。即使还有更多更多的魔鬼在作祟,你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的。懂了,一切也便不再畏惧了。就像高更在给查尔斯·莫里斯的信中所说的那样:“我被击倒在地上,但还没有被征服。在磨难中微笑着的印地安人能被征服吗?”
和一个精灵手拉着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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