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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渴望摆脱它那沉重的负担
“小山渴望变成一只小鸟,摆脱它那沉重的负担。”这是泰戈
尔当年来中国的时候,赠给徐志摩的一句诗。泰戈尔为什么要赠给
徐志摩这样一句乍看起来没头没脑的诗呢,我们且不去想它了。现
在,就让我们来一起想一想,一座生来在世人眼中就身世卑贱、身
价不高、比不上大山显赫、威风的小山,怎样才能摆脱它那沉重的
负担,变成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吧。愿意助人为乐的,想帮助那座
有抱负的小山实现自己的梦想的,都留下来,帮着想一想吧。助人
一力,也是胜造七级浮屠的呵。
小山,权且按照市俗的逻辑称之为“小山”吧……假如,你就
是那座小山,他就是那座小山,我就是那座小山,我们都是那座小
山,难道,我们注定一辈子就是一座小山了吗?我们注定一辈子都
要踩在别人的脚下吗?如果有人看着我们不顺眼,嫌弃我们碍事,
想铲除我们就可以随时铲除我们吗?我们就像我们的祖辈那样心甘
情愿地用我们的血肉之躯去铺平他们的幸福大道、填满他们的欲望
之海吗?……你说说,他也说说,能这样吗?别唉声叹气,也别咒
天诅地,我们都来认真地想一想,集思广议,能这样吗?
对,你先来说……你说得对呵,难道五岳是名山就理所当然地
被称之为“大山”吗?“大山”是以外在的高矮和大小来判断的吗?
难道人们都叫它大山它就真的成了大山吗?世人的标准究竟是一种
怎样的标准呢?难道所有的人和事都必须死在既定的标准和模式和
定势和习惯里吗?……唉,人间的事儿可也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呵!
对,再听听他的吧……他怎么老是在沉默呢?沉默,难道就是小山
光荣的秉性、惟一的权力吗?这哪里还是一个以沉默为荣的年代呵,
他能沉默到死吗?如果他真的愿意的话,就让他沉默到死吧。每个
人有每个人的原则和习惯,我们也不好横加干涉。就让他和沉默相
濡以沫,共赴黄泉吧。可是,是谁给的他这种消极遁世、自甘沉落
的权力呢?你让我来说说?我是当然要说的了,不让我说我也要说
的。不是那几年了,我一定要说的,就谁也挡不住——各位还记得
《碧岩录》里的那个“王法不自量”的故事吗?有一天,天皇请大
灯国师到皇宫里去讲法。御师吩咐大灯国师,去宫中讲法的时候,
只可穿着法衣,且只可坐在与天皇隔着一层座席的地上。可大灯国
师决不答应,坚决要求尊重他自己的意愿,身穿袈裟,并与天皇平
坐。天皇无奈,只好答应了。可是,讲法那天,大灯国师与天皇对
面正座后,天皇却说:“佛法不自量,与王法对坐。”大灯国师听
了之后,很不高兴,随即应对道:“是王法不自量,与佛法对坐呵!”
……你们听听,天皇惟我独尊,自以为是,以为自己生来就是“大
山”,所有的人生来都是“小山”呢。有意思吧?按照他的逻辑,
“小山”自然就必须服从“大山”的意志了,“小山”就必须永远
听从“大山”的摆布了……可是,他错了。从根本意义上来讲,世
界上是从来就没有什么“大山”和“小山”之分的;如果硬是要分
的话,那“大山”也只有一座,就是“佛法”。在“佛法”这座大
山面前,所有的山,也只不过都是小山了;谁如果自命大山,那他
显然就是不自量力,可笑之极了。在参悟的世界里,真的是没有大
小之分的。万物皆平等,众心亦平等,这就是佛法,这就是妙理。
难道,不正是这样的吗?
是谁自作主张,搞了一套“歪理”出来的呢?我倒是要看看,
听听,究竟是哪些人在胡做非为、大喊大叫呢。胡做非为能是永远
的吗?大喊大叫又有什么用?和我一起来看看、听听吧。这倒是一
件挺有趣的事儿呢。
你看——赵州和尚又怀抱着他的智慧、气喘吁吁地跑来了。有
一位僧人问他,“赵州是什么呵?”赵州和尚心里很清楚,这个问
题用意颇深,旨在试探他的修行功底呢。因为“赵州”既是地名,
指南泉的法嗣赵州从谂和尚住持的观音观所在的城市;又是人名,
作为从谂和尚的代称使用。如果回答只考虑到地名而不考虑到人名,
或者只考虑到人名而不考虑到地名,都会陷入两难境地,进退维谷。
因此,这位世称“嘴上发光”的赵州和尚,灵机一动,既不言地名
也不言人名,从容不迫地答道,“东门西门南门北门。”反正,四
门洞开,就任你出入了。你出入不得,自然就是你功力不逮了。换
一句话说,就是,我老衲就是,我就是赵州,赵州就是我,我就是
我。就请你自由评判吧。这便是著名的“无门关”的趣话。言外之
意,就是,这个大千世界是根本就没有门的。如果硬要找“门”的
话,那“我”自然就是“门”了。
原来,赵州和尚是来“救火”的呵,是来让我们来进一步开悟
的呵!世界上不仅没有“门”这种东西,又哪里有“山”这种东西
呢?如果有山,那山是什么东西呢?如果山不是我,那又是什么呢?
是的,如果,山有大山和小山之分,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座“小山”,
那么,“渴望变成一只小鸟,摆脱它那沉默的负担”的,就是指这
样一座小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