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诗经》有关的几个问题
高二语文一开讲便是《诗经》。
两千多年前先民们的吟唱,被现代人通过电子排版进入各种版本的语文教材,这个过程很值得回味。我们的周围已经几乎没有了关关鸟鸣,更没有了车马喧嚣,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新生的高速的钢铁怪物,还有几乎无所不包的互联网络,这样的时代,按理已经无法接纳《诗经》或楚辞了——奇怪的是,美丽的“静女”仍然鲜活,那个“匪来贸丝,来即我谋”的无名男子仍然栩栩如生……这一切,引发我们很多的思索。
《诗经》的年代,从总体上说人类还未能摆脱蒙昧,“天”作为一种抽象的力量还在非常具体地左右着人类的活动。另一方面,人类也在那个阶段一点一点积累着对自然的认识,并在实践中艰难开始改造自然。这个过程非常壮观,也甚至充满悲剧。这个时代产生诗歌是可以理解的。
一、集体吟唱的特点及其解释
民歌大部分是集体创作的结晶,尤其在远古年代。那个时代没有印刷术,没有纸张,这就要求我们的先民们的创作必须短小精悍,必须朗朗上口,这样才能便于记诵,便于流传。但我们仔细研读后悔发现一个比较奇怪的问题,《诗经》中有些作品本该是个人化的创作,比如那些相对“私人化”的爱情诗,比如《静女》,比如《氓》。“静女”的叙事方式非常私人化,诗中所写的情境不应该成为集体创作所关注的内容;《氓》一诗则可以理解为某个长于诗歌的人以女性的口吻来叙说,也是比较私人化的。
这样的例子还可以举出不少。
集体创作,最明显的例子比如《伐檀》《硕鼠》之类。《伐檀》其实还可以“吟”很长,但那个年代既没有纸笔,更没有稿费,以简短为原则,唱了三段也就算了。但以劳动者的实情,恐怕是唱上十段也不为过的——一方面劳动强度实在太大,牢骚多着呢;另一方面,“伐檀”的场面也的确便于抒情,因为“伐檀”“伐辐”“伐轮”之后,大可以继续“伐轫”“伐轼”等等,但伐得太多,难以记诵,还是打住。
这样看来,真正集体创作的篇目,我以为在整部《诗经》中其实数量非常有限,哪怕是通常被认为是集体创作的“风”,也有不少是私人作品,因为从经验来判断,“集体创作”实际上是难以实现的,何况有些作品从内容来看不应该属于集体创作的范围。
二、爱情诗的比例及孔子删诗
爱情诗在整部《诗经》中所占比例不少。
后来的注家们,有一个比较明显的倾向是试图将诗经中有涉爱情的部分“拔高”,比如“《关雎》,咏后妃之德”之类。这几乎让人觉得“大煞风景”。爱情就是爱情,无须附会其它说教的内容。我不知道这是否与孔子删诗有什么关联。孔子删定之后,为我们保留了不少爱情名篇或名句,这是件令人激动的事情,但我们为何非得又把那些优美的诗歌“政治化”呢?!
图个方便,还是以《关雎》为例吧。
毛诗序和郑笺,都认为这首诗咏后妃之德。可能是诗中的“琴瑟友之”“钟鼓乐之”的描写而产生的联想。但这样的理解我总觉得不好接受。
有人是这样阐述《关雎》的:
那么,《关雎》所唱的仅仅是一种爱情吗?仅仅是在呼唤自己心中的爱情吗?显然不是,相反,《关雎》抒发的主要是一种志,就是君子对淑女志在必得的感觉,扩而大之就是君侯对贤人的渴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首先指认一个对象,一个“淑”字,表明此女之品与德,值得君子向往;而全诗并没有说淑女对君子有什么感情,更谈不上爱,全然是“单相思”。诗人也没有告诉我们,君子最终得到淑女没有。在没有得到“淑女”前,君子“辗转反侧”。末二句,“琴瑟友之”、“钟鼓乐之”,显然是君子在辗转反侧的良好愿望:我要是得与淑女匹配,一定要好好对他,这是君子在心里的誓言。
孔子说:“《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这长期以来被视作为孔圣人赋予此诗一种道德规范。这也是错读圣意。倘若真的仅仅是什么君子追求淑女的爱情赞歌,何以哀而不伤?其所以有哀,乃君子之志可哀也。君子之志为何?就在于对美好品德和教化天下的追求。
这样看来似乎也非常在理,但我们无法仅凭上述文字便断然否定《关雎》是一首地道的爱情诗。“委婉而风”无疑是中华传统诗教的核心内容之一,但一味夸大或拔高作品的所谓“内涵”正好也是文评者的一种嗜好。
三、“多识于草木虫鱼鸟兽之名”
作为读《诗》的一种额外收益,在古代,“多识于草木虫鱼鸟兽之名”一项的确是比较重要的。只是《诗经》中的名物为何偏多?
古代交通不便,这是不争的事实。语言的差异由此而来。如今我们只要考察山区的方言分布,很容易找到因山水的阻隔而导致语言差异的例证。古代的情况就更为明显了。草木虫鱼之类,本来就种类繁多,加上方言的不同,收入《诗经》后就更加名物繁多了。
这样看来,读《诗》,除了“兴观群怨”的功能,孔子当然要加上“多识”一项,因为一方面可以陶冶性情,了解社会,另一方面可以同时拓宽视野,甚至也多多少少学点“外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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