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厨师”到“建筑师”  

                                                       吕佩浩

     “广播编辑，好比高明的厨师，能烹饪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让听众一饱口福；图书编辑，就像伟大的建筑师，设计建造雄伟的大厦，永久地耸立在读者的心中……”这是十六年前，我从广播编辑的岗位半途出家到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任图书编辑时一位“老出版”对我说的话。至今，我仍回味着这句话的含义。

    我于1969年7月从北京广播学院新闻系编采专业毕业，到2005年12月退休，此间三十五年就做了两项工作，即二十年的广播编辑和十五年的图书编辑。换句话说，就是既当过“厨师”，也当过“建筑师”。现在，我就谈谈自己从“厨师”到“建筑师”的体会。

    记得我到出版社负责编辑的第一本书是作家许延风的童话故事集《凡尔丁大侦探》。我在这本书中所起的作用，是对文字作了点加工润色，称不上“建筑师”，恐怕只是做了一个“泥瓦匠”的工作。此书出版后，我看着印装精美的图书，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后来，我把这本书送给了我在北京的一个外甥，他父亲第二天打电话告诉我：“我们家孩子一拿到书，就捧着看，简直着了魔，连晚饭也不想吃!夜里睡梦中还一个劲地喊‘胖小猪斑斑’、‘猴子貌貌’(按：均是书中童话人物)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我在基层和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先后做了二十年的广播编辑，所办的节目也得到过许多听众来信好评，但确有点像“菜肴”，味道虽然可口，但不能久存。而眼前的一本小书，就像一座小亭台，时刻吸引着孩子们的光临。我第一次尝到了当“建筑师”的乐趣。

    然而，从“厨师”改行做“建筑师”并非易事。因为两者服务手段不同，工作特点和要求也不同。广播编辑要有新闻敏感，讲究时效，善用最简洁、明白的话，报道新闻事实；还要充分发挥音响的作用，掌握录音、剪辑等技术。就像一位厨师，凉拌、热炒，拼盘、套菜，样样拿手。而图书编辑应当是一个学问家，知识的积累既要有广度，又要有深度，并且文字一定要过关。图书中的错别字，就像雪白的墙上不小心抹上的污泥，叫人恶心。此外，图书编辑还要懂得体例、版式、装帧、纸张等方面的知识。这就像建筑师，既要能设计蓝图，又要熟悉各种建筑材料，能到现场指导实际施工。我庆幸自己能当一名图书编辑，能够加入到这富有生气的创造者的行列。

    我认为，当好图书编辑，还要有建筑师的敬业精神。这种敬业精神，体现在“一丝不苟”四个字上。建筑师设计图纸，一分一厘，绝对准确；他指导施工，一砖一瓦，不容掺假。否则，盖起的楼房就经不住岁月的考验，一旦倒塌，后果不堪设想。图书编辑营造的是精神文明的大厦，更不能等闲视之。所以，我对待每一本书，不管“大书”、“小书”，都当作一项“工程”，在设计和施工中丝毫不敢马虎。我早年和傅民杰等选编过一本小书——《中外人生名言录》。我们围绕“人生”这个总命题，精选了古今中外著名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等名言三千余则，并按与人生有关的十七个篇目和“先古后今、先中(国)后外(国)”的顺序严格分类，避免了名言的重复出现。为了使读者对名人有所了解，还在正文后附录了“名言作者简介”。光这一项，就花费了很多的时间，查遍了我当时所能查到的有关人名词典，其中，也有我同事的热心帮助。

    十五年中，我负责“设计”和“施工”了一百二十多个项目，也参与了社里一些重大项目的“施工”。其中，有风格各异的“亭台楼阁”，也有雄伟壮观的“高楼大厦”。我负责“施工”的项目中，有不少受到“观者”或“用户”的好评。如：我担任责任编辑、鹤年著的《影帝周润发》发行了三万册，并为上海《文汇报》连载专栏主编、作家徐伟敏先生慧眼相中，以“艰辛影视路”为题，在该报连载了四十期。我参与策划并担任责任编辑、辛向阳等主编的《再造中国：中国百年大走势》，被有关方面评为当年度全国十大畅销书之一。在这本书中，我编入了京郊一位农民企业家对我说的话：“毛泽东让中国人站起来，邓小平让中国人富起来。”这句话后来被《人民日报》发表的书评所引用，成为广泛流传的时代名言。由我引进和包装的日本企业家五十岚由人著的《东方之鹰》，为二十多家媒体报道，还被作为“日中两国民间文化交流的象征”，由作者赠送给了到日本访问的国家主席江泽民。

    此外，我与陈建文教授主编的《汉语非本义词典》，首次提出了“汉语非本义”的概念，从词语形成、演变、发展的角度，探索了汉语词语的奥秘，被学术界认为“填补了我国辞书编纂、出版的一项空白”。在长期的编辑工作中，我还逐步形成了自己记者式求新和学者式严谨的编辑风格。

    我从盖“小楼”起家，再承建“塔楼”，后来又向设计和营造“建筑群”的目标努力。近十年来，我策划、责编或组织编审的套书有：“东方太阳丛书”(四种)、“中国文化名人谈丛”(六种)、“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精品学生文库”(四种)、“BBC英语教学丛书”(四种)、“教师技能丛书”(四种)，以及工商管理(MBA)、电子商务、实用营销方面的丛书等。其中，由我参与策划和担纲编辑的《国是论衡》丛书(第三辑)，可谓是一座富有民族气派和民族风格、工程浩大的“建筑群”。这套丛书分为《首都中国》(上下册)、《海洋中国》(上中下册)、《国家地理》(上中下册)、《风暴帝国》(上下册)、《国家安全》(上下册)、《大国人文》(上下册)、《小国人文》(上下册)七部巨著，约八百万字。全套书将国事、政事、天下事熔为一炉，把历史与现实融为一体，以开阔的视野、独特的视角和轻松活泼的语言，对诸多关系国计民生、祖国命运的问题给予了关注和思考。这是一套百科全书式的大型政论休闲读物，知识含金量高，在市场上很有影响，是新华书店和图书馆馆藏的首选书。

    十五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在图书出版这片火热的“工地”上，我度过了许多难忘的日夜，尝到了当“建筑师”的艰辛，也分享到了“大厦落成”的快乐。我觉得，人生的价值，不在于地位多高，名声多大，而在于创造之中。一个人的能力有大有小，只要能像建筑师那样，把自己的创造成果，留给社会，留给后人，那就无愧于自己的一生。

                                      2006年4月23日在南广学院上第—堂课谈的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