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节玩满三天,回家当夜好好睡了一觉。
于两街交汇处的某县城酒店远没自家小区这般安静。
原本入住七层,因大叔有工作要做,第二天特意调换到配了电脑的五楼另外房型,虽更大更好,但车流声明显升腾。夜里还被近在咫尺的电话铃声吵醒。先翻我自己的手机,再翻大叔的,都翻完走到门边:哎呦喂,铃声在门外,且一声一声,有节奏地响个没完。
几度纠结要不要开门瞧瞧,又怕是个骗局。像我这种连走路都要刻意和前后左右人类保持距离的“被迫害狂”,对随机遇到的各色诡异状况都会迅速做出海阔天空版臆想:不是有人被放在门口的录音机骗到么?录音机里放的是小孩哭声……
因铃声响得实在久,也没耗光电量,想来不可能是有人在房门口放了部手机等着我去捡……加上听了一个小时的铃铃铃终于耐心渐低杀心渐起,于是一把开了门登登登登走出去掐灭了正哇啦哇啦不断嚎啕的楼层电话。
这事,多半是个恶作剧吧。
被门缝里CHUA地撇进名片,被半夜打进房间的色情服务电话吵醒,被醉汉擂门,被认错房号的房客在门外不断刷卡,这类小事顶多算旅行中意外抽中的小奖品。多年前我在天津参加个庆功领赏的大会,同房间的姐姐有事提早离开,交了房卡,居然被主办方把该房卡给了另一个刚到会的男生——该男生用房卡开门进来时,哎呦喂,还好我穿着衣服。
时间再往前推若干年,地点换到湘西某乡,我在某户人家堆农具的柴房里对付了一晚:躺在硬邦邦的破床垫子上,盖着发霉的棉被,身上穿着真丝两件套的睡衣,想着自己居然在街边水龙头下凑合着洗了个漱,公厕在离此地十分钟路程之外,心中不禁思绪万千……刚迷糊着,窗根底下猛然响起剧烈的鞭炮声,那动静足够大地震颤,人类肝颤。要论,还是若干年前的我脾气暴躁,居然身子一挺赤足站在床上破口大骂到鞭炮炸完。
唉,第二天,主人瞧见我,就有点讪讪的。
我也讪讪的。还梳了两条溜光水滑的麻花辫,瞧着多斯文的女娃娃。
主人收了住宿费5块钱,白饶了顿腊肉炖南瓜汤、白米饭。一早,出现好多来主人家帮忙盖房的农民工,大伙儿默默围坐在小方桌边,等着开饭。
每个人都神情肃穆、端端正正地吃饭嚼腊肉。我也吃得呼噜呼噜响。
村里人多半不坏。
我在玉龙雪山脚下很多村子住过,大部分木板房子没有窗帘,有的连门插也扭着划不上,要睡时,就摆条长板凳在门口。一次,主人家的灰猫半夜爬到睡袋和棉被之间的空隙里,它倒是睡得挺香,可怜我做了好多古怪的梦,在各种黑暗力量的围剿下惊醒,还以为是主人家被子太沉。手往胸口一伸,满手热乎乎的毛。
还有一次,同时和我住进主人家的是两甥舅或是两叔侄,来山里买羊。我们睡主人家新房,新房还没盖好,只有四个板壁和屋顶。云南村落民居,只柱子到顶,木头墙壁是不到顶的,和屋顶之间空出一截,全落成时再用别的部件找补。夜来,山风呼啸,从屋顶和板壁之间的空档夹沙带土地灌进来。我用睡袋包着头,脸上凉飕飕的,听着隔壁陌生男子的鼾声,当场就有点犯病:就用手机在黑暗里给好多认识的关系不错的人发短信,告诉他们我在哪儿主人叫什么名字电话是多少,让他们明天若没收到我的消息别犹豫赶紧报警……
这样折腾了一夜,到天光都变化了,才昏然进入梦乡。待到外面混杂杂有人急切交谈时,总算肯醒过来。竖着耳朵听了会,原来那对叔侄还是甥舅,买了主人家全部的黑山羊,几十头一大群乌泱泱地赶着,心情快乐出了村子,想要赶出山后找辆车,运回家卖给羊肉汤锅好赚它一笔。
没赶出十里地,羊全跑了。上山的上山,下沟的下沟,有那本领高强的,噌噌噌几下爬上得仰着脖子才能看清的大岩壁。他二人,刚赶上这只,又跑了那只,只好丧气瘪瘪回到村里,请主人家帮忙想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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