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行青藏公路之——洗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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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西大滩路上的一弯河流,不知从昆仑山脉的哪脉山谷流出。和浑黄浓重的格尔木河不同,此河冰冷纯净,带着雪山的圣洁。(摄影:花雕)
在户外活动中如何打理个人卫生?不同的人总是会给出不同的答案。
有人说,湿纸巾是户外至宝,有人说一杯水一块海绵就可以解决全部问题。我的好友沈威提起他的青藏之旅,总是骄傲地说,他曾创造若干天不洗脸的记录,以至回到城市后好一阵子还保持此良好习惯。其实,很多初上高原的人都被警告,在高海拔地带尽量不要洗头不要洗澡,因为一旦因感冒引发肺水肿,那将是极危险的事情。至于不洗脸,不失为避免紫外线伤害的有效措施。
据说,在牧区,很多藏族人终其一生也洗不上几个澡。这也难怪,在几乎所有时节都天寒地冻的高原上,烧水洗澡是一件至奢侈的事情,不知道要烧掉多少宝贵的牛粪!于是就出现了《红河谷》里某身材苗条的美女脱得一丝不挂硬往湖里跳的镜头,紧接着阳刚得一塌糊涂的邵兵从天而降,救裸女出冰湖,啊,多么感天动地阴柔雄健的高原人呐——估计牧区人民都气死了,哪个瓜娃子会在大冬天里跳进冰湖呢?金星挂上夜空的“嘎码日吉”还没到嘛!
“嘎码日吉”是藏语“沐浴”的意思,通常在藏历七月,历时七天,这期间高原人民会集体到河边露营、洗澡、欢庆。用河水洗净尘埃的姑娘往往艳光四射——我曾道听途说她们独特的保养方式,用蜂蜜涂脸,然后许久不去管它,待条件允许或重大节庆来临时,将蜂蜜与泥垢一起洗掉,猛然露出的肌肤嫩得跟白豆腐有得一拼。
很不幸,我不爱用蜂蜜涂脸。
更不幸,我是个狂爱洗澡的洗澡控。
不仅如此,我还是个狂爱洗衣服的洗刷刷控。
若真有大冬天往冰湖里跳的瓜娃子,十有八九就是我吧。在我有限的户外经验中,至少有一半的幸福经历和洗澡有关:比如在黑漆漆的夜里循着水声跟头把式地摸下山谷;比如蹲在冒着白气的河里仰望如铁锅般直扣下来的夜空;比如穿过大半个草原去溪边洗漱时被狗追咬;比如在海拔4500米的雪山营地把头浸在冰川水聚成的水塘里……当一个在城里睡惯雪白床单的人用尽气力在野外暴走,一直走到忽风忽雨忽太阳的一天终于结束,有什么比得上能痛痛快快洗去风尘的河水井水湖水瀑布流水更有魅惑力?尤其是当你不得不与人合用一顶帐篷时,洗澡就变得更加意味深长:在狭小空间里保持身体的清洁,这应该是对同伴最基本的尊重吧?也应该是户外驴人们要遵守的户外礼仪吧?
显然,洗澡控们所秉持的变态观念一向被资深玩儿家视作二百五——不仅不现实,有时还很危险。但是,对于一个洗澡控来说,除非是下一秒钟就要死掉了,否则无论如何都要用最简易的方式处理一下自己!
关于如何在骑行途中洗澡,一直到临行前我还不知道。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的花雕建议我不要随便增加辎重,以免被一些不需要的东西拖垮在半路上,为此,我烦恼了好几天。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化繁为简,化大为小:去理发店把头发剪得不能再短,这样就算用冷水洗头也能让头发尽快变干;用一片手织粗布手帕和一方吸茶水的茶巾来代替毛巾:水少用手帕,水多用茶巾;沐浴液和洗衣液被装进两个小药瓶,挤进了原本就沉甸甸的洗漱包——我甚至暗下决心,如果条件真的败坏到一次也用不上的程度,就站在高原的大风里,一面哭一面喝了它们。
出发后的第一个露营夜,没能洗得上澡,尽管我们的营地就在由格尔木河水蓄成的小水库边。此水库可不像内地水库般钢筋水泥、兴师动众,看样子仿佛是个就地拦起的不规则状大坑,坑边的土地泛着白色的盐碱,不远处有栋亮着灯光的小房子,一辆皮卡车歪歪斜斜地从帐篷边开过,略一停顿,奔亮光而去,车上坐的应该是照看大坑的人。唯一能证明该大坑水库身份的,是坑边一块牌子:水库重地,不得靠近。我走近大坑,用手摸了摸混不见底的坑水,滑滑的、白白的,像是放进了很多石灰,再研究一下旁边的盐碱地,估计坑里不是盐水就是碱水。在我既有的经验中,流动的水是安全的,而静止的水,除非它清澈见底……尽管如此,我还是用盐碱溶液洗了洗脚,再用若干张湿纸巾搞定了自己。第二天,本来就单薄的头发扁扁地盖在脑袋上,看上去颇丧气,被阳光晒过的皮肤更是干巴巴的。
到哪里能洗个澡呢?到哪里能洗个澡呢?到哪里能洗个澡呢?
或许是我的心念感动了昆仑神,快到西大滩的下午,公路边忽然出现一条干净透亮活泼泼流动的小河,关键是,它还穿越了公路下的一个桥洞!
王母娘娘保佑!桥洞下可以洗澡!
从此,我荣耀地升格为青藏公路上唯一带着盆子骑行的,超级变态,洗澡控!
看河床的宽阔程度,可以想见它在丰水期的辽阔,而我在岸边,仿佛一粒不起眼儿的微尘。(摄影:花雕)
翻越昆仑山口的那个下午,我在此桥洞下洗澡,浅浅的河水有些许太阳的温度。在雪水汇聚的河里洗澡绝对是个技术活儿:先洗哪里后洗哪里必须有计划有步骤,否则准会冻感冒。
我的经验是,洗完头时一定要立刻戴上帽子。(摄影:花雕)
这是我在青藏线上使用的第一个盆子,来自二道沟一家杂货铺。可惜,当时还不知怎么携带,买下它仅用了一次就还给了店家。(摄影:花雕)
二道沟,是青藏公路边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村旁一条红河,村民们的饮用水来自此河。(摄影:花雕)
洗净的衣服要尽快晾干——车把,就是个现成的多功能晾衣架。(摄影:花雕)
绘有十二花瓣的脸盆来自沱沱河镇,它曾盛装过来自不同河流的水滴,见证了大江大川最初的样子。或许,自然给予人类最宝贵的馈赠就是纯净的水源,我们还远远没有意识到它的价值。(摄影:花雕)
格尔木水电站。在不长寸草的土山夹峙的峡谷里修水电站,自然造成更多的泥沙淤积。(摄影:花雕)
水电站工人在捞取河里的油腻。
很难想象,大江大川的初始阶段,也会变成这个样子。(摄影:花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