楝树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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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 |
人间四月,渐近初夏,楝树花开,十里飘香,令人陶醉。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楝树开花的时候,正是收获蒜苔的时节,因此辉县老家有“楝花开抽蒜苔”的说法。楝树不是名贵树种,豫北的田间、地头、河边随处可见。大约谷雨前后,楝树的枝头开始冒出新芽,不经意间碧绿的叶片中间,便绽放出许多紫色的小花,花型与香气可与丁香比美。
与楝树同时开花的,还有刺槐。两种花的区别是,楝树开的花,花型小,颜色紫。刺槐开的花,花型大,颜色白。一紫一白,相映相衬,相辅相成,将豫北的乡村装点得别有情趣。宋代诗人张蕴这样夸赞四月的乡村风景——“绿树菲菲紫白香,犹堪缠黍吊沉湘。”
诗人的眼光确实精准独到,首句不但点出了绿树,还点出楝花槐花紫白的颜色,以及它们浓郁的香气。诗的第二句不太好懂。说的是一个历史典故,没有点文学历史知识,恐怕一时理解不了。据《岁时记》所载:“蛟龙畏楝,故端午以叶包粽,投江中,祭吊屈原。”屈原是战国时代楚国的爱国诗人,因谗被贬,报国无门,悲愤投江。后人崇敬怀念他,便在端午节那天,投粽子于江河之中,使蛟龙不敢伤害民众热爱的诗人。屈原投水自尽的是汩罗江,汩罗江系湘江的支流。“吊沉湘”这一句,既抒发了作者对屈原的怀念,也点出了楝树叶子的作用。
小时候我不知道屈原投江的故事,也不知道包粽子吃粽子是为了纪念爱国诗人屈原,最开心的事就是在楝树槐树下玩“中国、美国”的游戏——就是把小朋友们分成两条战线两支队伍,用树枝作武器相互攻防。两条战线两支队伍间还设有敌我识别“系统”,“中国队”用楝枝编织的花环戴在头上,“美国队”用槐枝编织的花环置于头顶。正是学前顽皮的年龄,我和村中的伙伴常常沉迷于游戏中不能自拔,经常是父母亲喊了N次,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吃饭。
村里的乡亲喜欢把楝树称为苦楝,我猜想原因与楝树苦难的命运有关。拿“出生”来说吧,楝树落地生根全凭偶然,或许是风吹落的树果,或许是飞鸟衔来的种子,反正农家主动栽种楝树的比较少见。但不管条件怎样艰苦,环境如何恶劣,楝树仿佛给一点阳光就灿烂,不管什么地方都能生根、开花、结果。
楝树还有一个优良品德,就是谦虚低调。春天来了,它无意与其它植物争功夺利,争风吃醋。既不像腊梅迎春那样,未叶先花,夺人眼球;也不像香樟冬青那样,四季常青,占尽先机。楝树给人的印象,始终是一个历经风雨的智者,一个不怕任何艰难困苦的勇者。立春之后,随着温度的逐渐升高,当别的树种迫不及待地争相绽放的时候,她不急不躁不争不抢,只是默默地挺立在风雨中积蓄力量,直到暮春四月万花纷谢,才紫丝晕粉悄然登场。待耐过酷夏,秋风吹得树叶凋零,楝树只将一树黄色的楝果,奉献给秋冬的太阳。
说起楝果,村里乡亲们习惯称它为“楝枣子”“楝楝蛋儿”。其外形逞椭圆状,开始时颜色青绿,泛着温润晶莹的光泽,入秋后颜色逐渐变黄。楝果的名字虽为枣,却不像枣子那样招人喜爱,因为它的果肉又苦又涩,许多人对它“退避三舍”。只有五六岁的孩子把它当成宝贝,既拿它当玻璃球玩,也用它来做弹弓的子弹,我小时候就经常拣楝果子这样玩儿。
秋末冬初,楝树的叶子落尽后,楝果变成深黄色,果肉会变得发软,此时便会有成群的喜鹊前来啄食。喜鹊啄食时十分精巧,首先用长长的喙,去啄去楝果的果肉,然后才将果核剔落地下。此情此景,被宋代文学家陆游观察捕获写入诗中:“楸花楝花照眼明,幽人浴罢葛衣轻。燕低去地不盈尺,鹊喜傍檐时数声。”
岂止是喜鹊爱吃楝果,凤凰也十分喜欢这一口。《庄子》秋水篇里就有这样的描写:凤凰幼鸟“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虽有人将“练实”诠释为竹子的种子,但大多数植物学家认为是楝果。
一位村中长者告诉我,楝花可以制作香水,楝果还是酿酒的原料。这位长者年轻时,就曾喝过楝果酿成的美酒。如此说来,楝树的一生虽充满了艰辛和苦涩,但最后还算功德圆,醇香醉人。这一点与凤凰涅盘有点相像,也与我们多灾多难的祖国有些类似——凤凰在浴火中得到重生,祖国在苦难中创造辉煌。
我们中国人有着浓重的家国情怀,爱小家更爱祖国这个大家。苦楝的谐音是“苦恋”,亦指人民群众对祖国深沉的爱,正像《共和国之恋》歌词形容的那样:“生死相依我苦恋着你,纵然是凄风苦雨,我也不会离你而去,当世界向你微笑,我就在你的泪光里……”如今,走进新时代中国,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接近、更有信心和能力实现“中国梦”的目标,每一位中华儿女都应不负韶华努力奋进,去争取国家和民族更加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