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难忘的事
---记一次和五姐车水
许多年来，和五姐车水的一件往事，老是萦绕在我的脑际，久久不能忘却。那是发生在一九七零年双抢大忙中的一件事。
那时由于队里太穷吃上了返销粮（本应农民种粮食卖给国家，可我在的生产队粮食歉收，不但没粮上交国家，反而要国家分配一定数量的粮食计划，然后农民们用钱去买，是谓返销粮），队里的男子汉几乎都外出谋生去了。因此，双抢重担理所当然地落在了妇女们的身上了。
那天，下了早工，大家都急急忙忙地往家赶，唯有我慢慢吞吞地落在了后边。忽听队长喊我，于是我快走了几步赶上了队长。这时队长对我说：“上午你和五姐两人车秧池水，本来应给你们三个人，可实在抽不出人，连换你们班的人也没有。实在累了，你们就歇一会，等会你喊五姐一声。”
回到草屋，我盛了一碗半夜就烧好的粥，边吃边向五姐家走去。到了她家，只见她已安排两个孩子坐下来吃早饭；又给患病的丈夫盛好了饭；自己的饭刚盛好，还未来及吃，我告诉她队长叫我俩待会车水，她连声说：“行！行！”
上工哨一响，我俩就来到水车旁。五姐仔细地把支架稳好，又把进水口舒畅，把出水槽摆正，才招呼我上车。
我不是第一次车水。所以一上车，我便两手扶好横杠，一边脚下使劲踩起来，一边悠然自得地向前方看去......只见远处社员紧张地挥镰奋战，我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太阳越升越高，毫不吝惜地把炽烈的阳光射向大地；把所有的热能贡献给人类。渐渐的，我感到腿越来越无力，口渴得很，汗一个劲地往下淌，真想下来歇会儿。五姐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看你累的，下来歇会儿吧！”
我赶紧从水车上爬下来，就势往水渠边一坐，清澈见底的渠水引得我更渴了。我刚想去喝，就被五姐看见了。她急忙阻拦道：“不能喝，热人不能喝凉水，喝了肚子会疼的。”我犹豫了一下，因实在渴得受不了，趁五姐没在意，还是尽情地喝了个够。
沁人心脾的凉水，仿佛驱走了我的劳累，我又和五姐上了水车。刚上车，我踩得真快，连五姐也差点跟不上。可是不一会，我真的感到肚子隐隐作痛了。起先我还忍着，可越来越不行了。我的窘相被细心的五姐发现了。她亲切地问道：“你哪儿不舒服了？是没听我话喝凉水肚子疼了吧？”说着叫我一起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将我扶下水车，她脱下自己打了许多补丁的褂子铺在地上，要我躺下休息。我想，一部车本来应该三个人，因人少只派了两个人，而现在我又这样......于是我对五姐说：“你去叫队长再派一个人来吧！”五姐抹了把汗，忧虑地说：“这会哪来人？！哪里人手都不够啊！”我说：“那你也歇会，等会我和你一起车。”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天快中了，秧池这会一刻也不能停水，小秧背不住大太阳晒的。再说一大片已踩下来了，快好了，你就安心歇着吧！”我向后看了看，果然水已踩下四分之三了。水到之处秧苗嫩绿、茁壮、挺拔向上。未浸到水的秧苗则萎靡不振，耷拉着脑袋。是的，秧苗们多么渴望水快点来到自己面前，和前边的秧苗一样生机盎然，一起抵御中午的骄阳啊！我深知秧池田对大田的重要，不吱声了。
躺了不一会，我忽然想起早上我看见五姐把菜粥里的饭粒都盛在孩子和生病的丈夫碗里了，而她自己的碗中几乎全是菜。现在天已快中，她一人在车水......想到这里，我倏地一下坐了起来，向五姐看去，只见她黑黄的明显营养不良的脸庞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滴。她丈夫患了糖尿病，两个孩子又小，加上队里生产又不景气，生活的熬煎，使得她三十二三岁的年纪看上去足有四十岁。我挣扎着用手捂着肚子来到水车旁，坚持要上车。五姐说什么也不让我上车，为了表示她不累，她脚下忽地像生了风似的踩起来，使我无法上车。我无可奈何地站在旁边，自责、爱怜、感叹涌满了心间......
加载中，请稍候......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