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腔与实话

——2009奇谈怪论之二

华说

中国的官员，一向给人的印象，刻板沉闷，缺乏个性。但不知为什么，这一形象在公元2009年为之一变。一干大小干部们忽然间一改以往程式化的面孔，一个个妙语连珠，文采斐然，真是生动活泼得很。

这印象的得来，源于大小官员发表的生动的“雷人语录”。时间已渐近岁末，且重温一下2009年开年以来大小官员的“雷人语录”罢，分类择其若干移录于下：

其一： “这个事我不好再说太细”——天津市政公路管理局规费处副处长刘博。

其二：（A）“你是替党说话 还是替百姓说话”——郑州市城市规划局副局长逯军。

　   （B）“你是不是党员？”郑州财政局预算外资金管理局城建处处长王冠旗。

其三：（A）“我是管文化的，你敢在新华网曝光，我就叫它关闭”——济南市天桥区文化局长郝某。

（B）“准备抓两个网民，公开审理一下”——湖北南漳县委宣传部长。

（C）“要和谐，就要严厉打击发帖人！”——河南省内乡县电业局局长王国平。

其四： “成德林……他的眼光阴冷可怕，面貌令人可憎，让人第一眼见了就觉得是个黄鼠狼，不是个好东西。……成德林不是东西，连猪狗不如。……成德林是一条咬人不放的疯狗。……成德林是个卑劣小人，是一位麻烦制造者，石门的干部群众避之如避瘟神。”———摘自中共石门县委宣传部公函《成德林———一条披着记者“羊皮”的狼》。

……

说这些官员在这一年不约而同突然地口齿伶俐、能言善辩起来，显然不是事实。类似的话，其实不始于今日，以往大抵也曾经这样说过，并不新鲜。只不过原先是在小范围内流传，不为大众所知和关注罢了。而现在因为网络的发达，这样的言论一旦放到网上之后，旋即快速传播而“名满天下”，于是乎满城风雨了。

细细地品读这些“语录”，是颇有意味的。犹如山阴道上，移步换景，渐入佳境。“这个事我不好再说太细”，这一类是故作玄虚，以显示其背景之莫测，让人为之踌躇、却步；“你是不是党员？”之说，则明确地提醒质疑之人，问题的关键不在是非对错，而在于立场。倘若到这一步仍然不识相，则“你敢在新华网曝光，我就叫它关闭。”；“要和谐，就要严厉打击发帖人！”此时，便露出“官老爷”本色，真相跃如了。然而，奈何竟不奏效！于是乎只剩下最后一招——“泼妇骂街”：“……一条咬人不放的疯狗；一条披着记者‘羊皮’的狼。”切齿之声清晰可闻。

然而网友将这些话冠以“最牛官腔”，其实是不确的。这哪里是什么官腔，倒是不折不扣的“实话实说”。所谓“官腔”者，是以不发表意见为追求目标和最高境界的。说话越模糊、意态越游离，越让人摸不着头脑者方为上品。譬如说，“今天天气哈哈哈……”，或者笑容满面地对爱提意见的青年王顾左右而他：“这个小同志很可爱嘛。……”这，才是正宗老牌的经典“官腔”。但在这里，则分明地显示着从暗示——明示——威胁恐吓——气急败坏的完整心态，已经脱去了外在的伪装，显出了真实的一面。

时代在飞速的进步。现代社会的管理，要求着不同于传统的为官之道。为官者倘不能适应时代的变化，与时俱进，便会有这样那样的“雷人”之举。从暗示到威胁，再到可怜无补费精神的气急败坏，显示着为官者能力和素质与时代的整体落差。是的，当一个为为官者只能以 “我们是有身份的人”之类显摆自己的价值的时候，他或她也只就剩下一副可怜的官架子了。

行文至此，忽然想起周星驰早期的一部名为《审死官》的电影。周虽然以搞笑而著称，但在那部影片中，无厘头的笑料之下，却有锋芒在。在影片的结尾，周星驰扮演的讼师扬长而去，留下了一句极有韵味的念白：“这就是官呐……”距离第一次看这部电影已经有十几年了，言犹在耳，余响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