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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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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鼓浪屿上住了两夜,因受了风寒得了重感冒,对岛上的风光竟无力观赏,在第三天要离岛之前,我想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林语堂先生的新娘房。
起了个大早,下坡上坡,穿街走巷,寻问了几次之后,最后在漳州路上拐进一条小巷,在小巷的尽头,在几株高大苍翠的玉兰树、香樟树的掩映下,漳州路44号两栋二层楼房成直角而立,右边的就是林语堂先生的新娘房,也就是他夫人廖翠凤的家——廖家别墅。
这已是两栋破旧不堪的英式老别墅,也是鼓浪屿最古老的别墅之一,它建于19世纪50年代,在岁月的长河中,这里已是墙面剥落,二楼的楼房有些已经倒塌,门窗皆已破损,当年名望家族的富丽堂皇如今已消失殆尽。不过,两栋别墅两旁高大挺拔的玉兰树和香樟树,与残败破旧的老别墅相比,这些树更是显得无比的生机盎然,在树影中倒是依稀可见林先生和他夫人的身影了。
拾阶而上,两旁杂草丛生,偶有一两枚落叶飘零,正厅拱形门口堆满杂物,屋内是进不去了,我只能站在大门外的台阶上翘首细寻当年的廖家二小姐是如何站在自己的窗前苦等四年的身影,最终等来了才华横溢的林语堂洞房花烛,开始那一场美丽而经典的六十多年婚姻。
订了婚后林语堂觉得他与未婚妻毫无感情基础,就继续在外求学,留下廖翠凤在岛上痴痴地等着他,整整等了四年的光阴,无怨无悔。最终,林语堂被她的痴情感动,在1919年,在鼓浪屿的大教堂里,他们正式走入婚姻的殿堂,婚后三天,他们就赴美留学去了。后来,林语堂征得廖翠凤的同意,把结婚证烧了,他说:“结婚证书只有在离婚时才用得上。”烧了结婚证书,证明林语堂对这段婚姻忠贞不二的决心。
确实,林语堂先生做到了,在他们长达六十多年的婚姻里,无论经历多么贫穷与富贵,他们始终相互扶持,不离不弃,而且忠贞不渝!廖翠凤知道林语堂心里装着那个曾经深爱过的锦端,但她从来不会去嫉妒。她知道林语堂在闲暇之时经常会拿笔画同一个女孩,那女孩总是留着长发,用一个发夹把头发夹在背后,女儿们问是谁,他会微笑着抚摸画上的女孩,坦然地说:“锦端的头发就是这样梳的。”
廖翠凤知道林语堂是一辈子也不会忘了陈锦端的,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怎么能说忘就忘了呢?但她知道,语堂只是把锦端放在心上,而自己却是他命里的女人。廖翠凤对于婚姻的信心与安全感主要来自于林语堂的人品,在婚后的漫长岁月中,林语堂和陈锦端没有见过一次面,也没有任何联系。
还有,以当时林语堂在文坛上的地位,他完全可以寻得一位漂亮年轻的新女性再制造一些浪漫,但林语堂却没有,他说,他要的是贤妻良母,只要他老式传统的妻子,忠于他的婚姻。
有人问林语堂夫妻的相处之道,他们都用了两个字,就是“给”与“受”。很简单的两个字,但要悟出其中真谛,多少人用一辈子的时间也琢磨不透啊。
一直以为没有爱情为基础的婚姻是不幸福的,但在林语堂先生的婚姻中,我看到的爱情原来是可以在婚姻中去培养的。
林语堂说:“婚姻是一艘雕刻的船,看你怎样去欣赏它,又怎样去驾驭它。”
是的,婚姻是需要用心去营造的。如果夫妻在很多时候懂得如何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辩若讷,相处起来是否会更和睦?就如他们夫妻,一个性格外向,一个性格内向;一个自由浪漫,一个传统现实;但他们却相处有道,把六十多年的婚姻缔结成一个美丽的“金玉良缘”。林语堂说在中国文学上最可爱的女人是《浮生六记》中的芸娘,我想,林太太虽不及书中的芸娘,但她身上多多少少会有一点芸娘的影子吧,那典型的温良、贤淑、纯朴的品质,所以能让林语堂对她如此坚贞不渝了。
时隔近百年,在这个寂静的、身旁没有任何游客打扰的早晨,我安静地坐在这栋已是残垣破壁的新娘房前的台阶上,遥想当年的那个喜庆的日子,竟是能隐约地听到一些欢声笑语,看到新娘那欲语还羞的模样了。
在我想得正入神之时,只见巷子里走来一个男人,他停留在别墅前仔仔细细看了一番,拍了一些照片,然后也坐在台阶上,取出一根烟静静地抽起来。
他在想什么?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我不禁哑然失笑。完满的爱情与婚姻是每个人都所向往的,不仅仅是女人,男人亦是如此,只是我们很多时候都忘了爱情该如何去相爱,婚姻该如何去相守。
当我走过林语堂先生的这栋近一个世纪的新娘房,几日来晕沉的脑子竟突然醍醐,许多事物终会消失老去,如容颜、如房子,唯有被像纯金一样的真爱镀过的真情无论在哪个岁月里都可以让人永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