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学生与富学生

                                   文/夜色如茶

因为想抄近路，于是舍弃了大门，每次出去都走小区东面的一个小杂货店里过。小店很小，阴暗阴暗的，里面摆满了各种杂货，它那通向小区的侧门只要没有打烊都是开着的，因此住在小区东面的我们这些想偷点时间的人怎会轻易放过这条捷径。

小店的老板是文成人，一副憨厚的模样。每次看着我们这些人从他的店堂里经过，他总是会露出卑微的笑容，看着他那样子，每次在我经过他的店时，我总是会在心里说上一句：“多好的人呀！”

小店开张没多久，店里多了一个男孩子，长得跟店老板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这个男孩子不怎么爱笑，他们说着同一方言，我想那一定是他的儿子。这个男孩子经常在店当中的一张小桌子上做功课，对我们这些来来往往的过路人从不多看一眼。

每次看着男孩子在这个狭小而嘈杂的空间里，在那昏暗的灯光下，趴在这张小小的桌子上看书或写字时，我总是会为某种精神感动，我猜想着他就读的是一个怎样的学校？他的学习成绩又会是怎样的？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男孩子身上穿的校服，我才知道原来他与我女儿是同一所学校的。我忽然为这个男孩子担忧起来，担忧他在学校里会不会受到歧视？在这个算得上是一流学校里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女，一个个牛气冲天，像我们这些工薪阶层只能算是贫民一个了。

记得有一次女儿带了几个同学到家里玩，在用餐时，其中一个住别墅的同学对我说：“阿姨，你知道我们班上那个某某某的家有多大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

“她家原来是那么小，小得我走都没办法走呢。她的床摆在这个地方，我要走过去的时候只能是侧着身子慢慢地移过去。”这个住别墅的同学边说边用一只手比划着，最后还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来模仿她当时是怎么走的样子，一脸的不屑。

旁边的两个同学也在附和着，把这个某某某同学的家贬得一塌糊涂，然后开始吹嘘各自家有几套房子、去过哪些国家……在女孩儿们的叽叽喳喳声中，我想到了楼下的那个男孩子，不知他们班的同学会怎样议论他所租住的这个睡觉与烧饭都在一块的小屋子？

那一刻，我看女儿的同学怎么看怎么就是感觉满脸的铜臭味，这铜臭味腐蚀了她们的脸，变得不再可爱。我极度地悲哀起来，为这些天真的面容下装的竟然是这样势利的小心灵而悲哀。

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孔子说：奢侈了就会越礼，节俭就显得寒酸。与其越礼，宁可寒酸。）

一个会越礼的人一定也是个不谦逊的人，这样的人对于我来说真的是没有一分美丽可言，即使他（她）是满身穿上黄金甲，在我眼中也只不过是一身的黄泥巴。

当然，孩子们还小，也许还会改变，我对她们的这番谈论给予了轻度的批评，毕竟女儿的同学在我家做客，我总不能不给女儿一点面子。最后我说：“那阿姨家也不大呀，但我们住着却是很舒心。”

吃过晚饭，我点上烛灯挂在客厅的树上，只听见这个住别墅的女同学在一旁说：“哇噻，好浪漫呀！阿姨，如果你愿意，我真想用我家的别墅跟你换！”

虽然我家一点也谈不上豪华，但称赞我这100平米的小家浪漫与温馨，我可是毫不谦虚地接受。我摸摸她小脑袋瓜说：“其实家并不是要多大，要多有钱就会变得温馨、浪漫，只要这个家中有爱，住这个家的人都是在用心地生活，那这个家都会是最美好的。”

女孩儿们才不会去深思我的这些话，没经过我同意就跑到我的小茶室里玩弄我的那些杯杯壶壶们去了。我知道，我的小茶室里不一会儿就会是狼藉一片，不堪入目。

在后来与女儿同学的几次接触中，我发现她们的思想真的有点腐化的倾向，非常地爱炫耀、爱损人，有时候我都实在没办法听下去，宁可躲远点，耳不听为静。

还记得去年寒假时带着女儿一起去银行办点事，接待我的那位女职员问我：“你女儿是哪个学校的呀？几年级了？”

我说：“某某学校，四年级了。”

“呀，原来你女儿跟我女儿是同一个学校的，我女儿是三年级的。”她边操作着电脑边对我说：“哎，现在的小孩子可真是厉害呀！”

“厉害？”我用带着问号的眼神看着她。

“对呀，厉害得很呢！上次我女儿的一个同学到我家玩，她一进门就东看西看，问我家有多大？还说她家是怎么怎么大。我说，我家呀，不大不小，刚刚好用。”

这位女职员边敲着键盘边接着说：“后来那位同学说她另一个同学的家小得简直就像黄豆一样大，我女儿听了说，像黄豆一样大好呀，这样地震的时候塌下来就不会受伤了。”

听到这儿时，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被她女儿的这句话逗笑了。我由衷地夸道：“你女儿说得真好！”

女职员边摇着头边叹息：“哎，现在的小学生怎么会这么势利眼呀！”

本来我以为只是我女儿班的学生的势利眼病会严重点，没想到还挺普遍的。在银行等单子的时候，我又想起了楼下那个住在终日不见阳光、杂乱的小店里的男孩子，在那个学校里，他们班的同学会怎么形容他住的地方呢？是用绿豆还是芝麻？

难怪男孩子脸上很少有笑容，难怪他的大眼睛里总是带着一点忧郁，如果身边都围绕着这样一群势利的同学们，那他的校园生活怎么会美好而快乐？

男孩子住在这个店里已整整有三个年头，我想他应该也是高年级的学生了。去年年底，我在他的小店里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时，很八婆的地问了男孩子的父亲关于他的学习情况，男孩子父亲的脸上马上绽放出自豪的笑容，说他儿子的学习成绩很不错！听了这句话，我感到自己有种莫名的欣慰，真想夸他是个天才，在这样吵而乱的空间里竟然能把书读好，难道不是天才吗？

现在，只要和女儿经过这个小店看到男孩子低头在看书里时，我总是会轻声地对女儿说：“你看你的学长这样认真读书，你可要好好向这位学长学习哦！”

女儿听我 “学长学长”酸酸的叫法直冲我做鬼脸，走出小店的侧门时，女儿大叫：“哎呀，妈妈，你怎么忘了在小店里买点东西呀？”

听了女儿的话，我知道女儿的想法与我一样，即使小店的东西确实没有超市的好也要买，感觉总是从这家店里经过而不买人家的东西会很不好意思。那一刻，我看到了女儿的小小心灵上正开着一朵美丽的花骨朵儿。

真希望每一寸心灵的土地上都播下善良的种子，当春来的时候，这些善良的种子一定会开出五彩纷呈的花，男孩脸上的笑容一定也会如春光般灿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