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你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这样不好这样不好。”范局长挪了一下屁股，站了起来。这是在局长办公室，小宋自觉不妥，立马直起身来。“小宋，这就对了嘛，这个事，我们也掌握一些情况，只是还要开会再研究再核实。当然，有苗头便要抓，但也不能冤枉你父亲是吧？你在中心城区是清楚的，前些年社会风气不好，戒尺都锁进了抽屉里，全市这么大的系统，几千人的队伍不好带。虽说两个人都是机关干部，你父亲还是领导，但毕竟是道听途说，你父亲分管后勤，罕副主任提供了一些工作便利，实属分内职责。即便走得近一点，也是为了工作，在相关法律和机关制度的框架内，讲情感是联系群众的表现。就是有点个人隐私，没违法没违纪都是允许的。如果组织干预，分寸和火候很重要，要经得起时间的检验。作为一级组织，我们肯定会慎重，但需要时间。你们先回去，记住：一家人不要自乱阵脚，更不要想当然激化矛盾，你是做女儿的，也是我们的干部，要多做调解工作，你的话，老宋和你母亲应该是听得进的。”

“好，我记住了领导的话，回去多做父母的工作。”一番劝导后，母女俩这才离开范局长的办公室。

宋朝北的老婆和小宋到范局长办公室一闹，无异于发布了一条诏告天下的免费广告。指认宋朝北和罕小朵，原来内里是一对不敢公开的“机关恋”，而不是表面的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并且相好多年。为此，罕小朵背井离乡毅然离异，瞒着儿子从县里寻到市里。这边厢，如今的宋朝北经常夜不着家，还用冷暴力茶毒糟康之妻。坊间各种传闻八卦，整得是满城风雨。更有些搞事的段子手，依托想象和杜撰，编造两个人的性事，乱七八糟不堪入耳。讲起来比当下流量为王的直播带货更为现场和逼真，一时间市局机关以至下面的二级机构，都被这场所谓“机关恋”闹得沸沸扬扬。

一般情况下说事，宋朝北都在办公室电话与罕小朵对接了。若是非得当面说的，罕小朵接到宋朝北的电话也可以来。下级到上级办公室汇报工作，名正言顺。外人无论怎么想怎么看，两人摆在桌面上的交流，怎么说都是公事吧。至于两人说话是否附着某些暧昧，那你尽管猜好了。总不能在机关办公室上个间谍手段，装个什么针孔摄像头吧。说起来，自从罕小朵从下面调往市局后，为了避嫌，两人都恪守办公室“说事”的约定，除非不得已，才手机联系见面。两人的这种关系搞得跟间谍似的，谁愿意这样啊，身在机关，纷杂人言、制度红线，随时都可能把任何人击倒。

看到宋朝北发来的信息有点晚。宋朝北说，“还是出了麻烦事，晚11点后我来。”罕小朵回，“好，别着急上火。”

麻烦事出来之前，宋朝北到罕小朵家里仅去过两次，两次都搞得像去嫖娼。通常要绕几个圈，好在机关院落足够他绕，同事还以为宋局长是在闲庭漫步呢。

“宋局长怎么没带老苟啊？”

“她说我不是散步，是赶考。”

路上总会遇到几个打招呼的同事，即便再多几个无非是再绕，院落里全是像磨盘一般粗的大树。夜幕降临，巨大的树干看得见，人却看不见。朦胧的小径路灯，也被浓郁的树冠遮盖了。

叶丁丁已读高二，个子窜到了一米八多，现在寄宿。即便不寄宿，叶丁丁也不反感宋朝北。何况他喜欢篮球，他的三只篮球，都是宋朝北拿来的。记得有个夜晚，刚进门的宋朝北就急切地喊，“叶丁丁，叶丁丁，看我给你搞到什么好东西了。”叶丁丁正在里屋写作业，头刚冒出来，宋朝北一句，“接球。”球又直又急地飞过来，叶丁丁手疾眼快，跃前一步，单手将球稳稳地抓牢。他扫一眼篮球，随即兴奋地嚷起来，“啊，耐克，还是科比签名。给力！大牛！宋叔叔大牛！”

宋朝北没其他爱好，平时只喜欢喝茶。罕小朵晓得宋朝北最近压力大，饭也不准点，今天罕小朵给他砌了壶龙井。糕点也准备了，放在一只碟盘内。准备停当，宋朝北踩着点推门进来。人没坐下，宋朝北说，“饿死了，有吃的没？”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