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都市一一永远的影像调色板
55.都市夜色中的潜行者
真正意义上的都市摄影家,是在新兴城市发展的基础上产生的一一离开20世纪30年代以后,西方大型都市的迅速崛起和高速发展,也就很难有性格鲜明的以都市题材为背景的摄影群体的形成。这一时期的都市摄影家用镜头或讴歌城市的活力、或对准城市阴暗面的同时,还将注意力放在描绘城市“边缘人”的生活上。在淡化了激进的情感色彩的同时,对现代都市的发展进行嘲讽和调侃。
美国摄影家
维基(1899-1968)。维基主要擅长记录城市中的刑事、突发灾难以及特殊事件,这些事件往往发生在夜间。维基仔细监听警察和救火会的无线电通讯,比同行抢先得到新闻并赶往现场。出版了《赤裸裸的城市》一书并被好莱坞购买了版权之后,维基声名大噪。书中的照片包括他的犯罪纪实摄影和纽约市一无所有的孤独者的真实写照,成为好莱坞用作电影和电视系列拍片的素材。其作品题材几乎包括了城市中所有的灾难,赢得了“都市摄影潜行者”的美名。

在都市夜色中更富盛名的是法国摄影家
布拉塞(1899-1984)。布拉塞以一种非批判的、敏锐观察的方式描绘了妓女、情侣、街头流氓、演员和战前巴黎夜晚的狂欢者,从而改变了人们对巴黎的认识。布拉塞拍摄巴黎人的生活和他的艺术家朋友的环境肖像,留下了许多经典之作,被美国作家米勒盛赞为“巴黎之眼”。


人们对英国摄影家
比尔-布兰特了解最多的恐怕就是他在后期拍摄的变形的人体。那些用超广角镜头的夸张,曾引起人们极大的震撼,其实布兰特是一位全方位的摄影大师,它的探索性实践并不局限于人体或风光,他对伦敦情有独钟的诗意化描绘,在夜色中带有一种难以用语言描绘的抑郁气质。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伦敦之夜》是布兰特对自己出生的城市的独特认识。他的作品较之夜巴黎更为诡异,也更为苍凉,同时也更偏重于景观而非人物。布兰特这样说:“我必须拥有和保持某种感受能力,如同孩子第1次看到这个世界,或者如同旅游者进入一个陌生的国度。”只有保持这样的新鲜感,才能使作品别具一格。

进入21世纪,中国年轻的摄影家
缪佳欣也开始了夜色潜行者的创作。生活在上海的白天可能会有很多不同的理由,漫游在上海的黑夜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紧张了一天的神经此时需要松弛,或者说松弛了一天的神经此时正在寻找刺激。夜色,女性,没有太多的背景,却有很多迷离的故事一一因为此时缪佳欣的闪光灯在近距离闪亮了,通过一种贴身紧逼的方式,撩拨了都市最敏感的神经,让每束目光都为之一颤。这就是摄影的力量所在,视觉的魅力所在,也是人性的力量所在。
夜色中的都市,有神秘莫测的诡异;夜色中的曝光有捉摸不定的变异,这都是都是摄影家钟爱不已、难以割舍的理由。

56.都市中的浪漫和幽默
罗伯特-杜瓦诺(1912-1994)。他非常重视城市中有关爱情,婚姻,老年以及青年生活的报道,并且以准确的瞬间捕捉一些不易察觉,却又令人感动的画面,将人物和他们所生活的都市环境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杜瓦诺生前的遗愿是:“不想轻易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1950年的《巴黎之吻》系列中一幅《维尔旅馆前的接吻》成为摄影史上的经典之作。

英国摄影家
托尼-雷-乔尼斯(1941-1971)因其古怪的英国都市生活图像出名。在美国学习和工作时,他陶醉于美国多样化的生活观念之中,从纽约的公众展示到日常的世俗生活一一广告、街头游行、拥挤的人群、橱窗、体育比赛,他带着年轻的激情感受并拍摄了美国生活的各个层面。他将美国文化对主题的影响力带入对英国的探寻之中,希望在那些行将消失的英国风俗中留下些什么。尽管他年仅30岁就去世了,但已经形成了独特的视觉风格和审美样式,其中不乏浪漫,充满着机智,也显示出相当的成熟。
乔尼斯在战后拍摄伦敦的一些场景,从一个侧面展现了英国城市进程中的意义,将英国司空见惯的日常生活中逐渐变得稀薄的景观记录下来,包括富人们的社交宴会,街头聚会,嘉年华和海滨度假地,足迹遍及所有中产阶级出现的领地。他全神贯注于各种休闲方式和习俗,提炼出具有民族化的特征,镇定自若地以照相机镜头欣赏这些狂欢和无聊,有时甚至让人在幽默和嘲讽中感到一丝冷酷。

美国摄影家
加里-维诺格兰德(1928-1984)是新纪实摄影的代表人物之一,在街头捕捉了许多充满都市“狼人”乃至荒谬感的瞬间。他的三部作品《动物园》、《女人是美丽的》和《公共关系》,以独特的主题,把动物园、女性与社交聚会作为一种社会景观加以审视,令人惊诧不已。他接受了老师一再强调的观念“成功的摄影就是直觉,战胜科学规则和构成的过程”。通过《动物园》,我们可以发现他将这种对传统的挑战发挥到了极致。尤其是他过于混淆了人和动物之间的区别,打乱了人与动物之间的界限,那些看似杂乱无章,却处处隐藏着“阴谋”的画面,让我们感受到了人性的丧失,或者说人类尊严的彻底没落。他镜头中的纽约动物园,就像是一个人类精神的大家园,呈现了人与世界、人与动物之间的“恩恩怨怨”。每幅画面让人在反省的背后是深深的失落和无奈。他的照片带给我们的是放弃了所有的责任和道义之后对生活现象本身的揭示。他所留下的“纽约动物园”,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们,人类的动物园还会有更多的荒诞离奇。

法国著名摄影家
雷蒙德-德巴东(1942-
)一生的大多数时间都生活在旅途中。从1960年到1997年将近40年间,他曾在世界各地漫游,拍摄了许多重要作品,写下了一些散文随笔。尤其是他在旅途中对都市的理解,更有不同反响的魅力。在都市摄影的表达手段上,德巴东崇尚的是美国摄影家罗伯特弗兰克,而不是法国摄影家布勒松,在拍摄中保持自己的距离,显显现出一种尊重。这就不难理解,在德巴东拍摄的有关北京的照片中,为什么几乎有1/3的照片所拍摄的是人们的背影,以及和背影息息相关的环境,甚至还有一些仅是场景的空镜头。


菲利普-洛卡-迪科西亚(1953-
)也是一位独具特色的都市摄影家。他的照片在美国和欧洲广泛展出,尤其是早期具有舞台剧风格、色彩精致的照片,在当代艺术中占有特殊的地位。照片的空间氛围是黑色的却不是夜晚的缘故,主体被空间隔离主要是因为光线来自头顶,却又不是舞台的光源,这些被摄者不是在表演,他们并不知道光线的来源,他们只是在被照亮的一瞬间被拍摄下来,但,看上去却好像以非常鲜明的个性,有意识地出现在镜头中,每个对象在这样一个庞大的毫无知觉的生活系统中,呈现出整洁有序的感觉,每个人因其无法知晓的神秘因素显得不稳定。迪科西亚就是以这种方式对街头摄影做了重新定义,在城市和照相机之间的组合诞生了种种新的可能。迪克西亚以其独特的观察力和处理方式,将其街头摄影系列带到了一个新的领域。他在路人并不察觉的情况下在路面上做X记号,但是没有两个人会以相同的方式踏过这个记号,因此也不会有人会被同样照明。迪克西亚则隐藏在一个不干扰对象的位置上,以不亚于数学方程式的精确等待快门的释放。他使用的长焦镜头和拍摄对象保持在一定的距离,但是那些有目的安装在脚手架上的光源却是一切发生了变化,产生了难以言说的浪漫色彩……一两个人物从嘈杂的人群中突然出现,而且是经过特殊的照明。这种效果是模棱两可和壮观的,具有高深莫测的冷漠,却如同一出音乐剧,经过了宗教和科学的洗礼。
所有的对象都出现在纽约这个都市中,又好像是在地球上的一个与世隔绝的大舞台。在纽约,你一踏上街头,就会遭遇数以百计的人群,同时你也会消失在其中。在纽约,人们之间的相处都是小心谨慎的,盯着其他人看会被认为是一种冒犯。人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融化在阴影或树丛中,就像诗人庞德的诗句:“这些人群中幽灵般出现的脸,黑色枝条上湿润的花瓣。”

57.与城市休戚与共的心灵
美国摄影家
安德烈-科特兹,20世纪20年代,开始在巴黎从事摄影,30年代后移居美国,面对巴黎和纽约这两个都市,他却经历了反差鲜明的摄影生涯。
巴黎时期的柯特兹的照片基调是明快的,人们会发现张张照片都充满了视觉的戏剧性,洋溢着一种视觉惊喜。他的后半生全都泡在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他的摄影风格并不欣赏的美国,他的文学味浓厚的摄影风格,似乎并不令喜欢夸张的美国人感到有趣。顾铮评论说:“……在巴黎他基本上只为自己拍摄摄影,与他是一种解释他所看到的世界的手段。而在纽约,他的照片在表现自己的内心世界方面显得更为突出。”

美国女摄影家
海伦-莱维特(1918-
,她主要在贫穷的地区拍摄,因为她对那里的人们以及街头生活有着丰富的视觉兴趣。照片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历史悠久的日常的生活习俗和无处不在的例行公事,却以一种优雅的,戏剧化的,幽默的,同情的,以及令人惊讶的方式展现出来,并在其中注入了艺术的品质。

生于印度的摄影家
拉胡比尔-辛弗(1942-1999),他去世前最后一个专题中就是驾驶汽车在印度旅行拍摄拍摄的对象正是印度街头的汽车。汽车作为一种符号入手,通过汽车在生活中的变化,摄影家找到了印度独立的文化背景:“就像是蜥蜴褪去了英国殖民地的外衣,展现出印度的色彩。英国的习俗在这里渐渐消退,印度自身的魅力逐渐凸显。”他的这些照片都是彩色的,在色彩的处理上也恰到好处,将一个热情洋溢的印度,通过汽车的框架,穿越印度大大小小的都市带,给每一位希望了解印度的观众。

另一位年轻摄影家
史蒂芬-吉尔(1971-
)生于英国的布里斯托,擅长从都市的微观角度收藏有意思的景观。吉尔拍摄的画面充满了智慧,具有现代性,也是美丽的,然而面对的却是我们生活中常常忽略的细微之处。通过镜头不无讽刺地告诉人们:今天路面的开掘日益频繁,我们已经习惯于这样的混乱,仿佛已经接受其成为日常生活的组成部分。通过吉尔的作品,我们似乎看到他一个人徘徊在人们司空见惯的大街上,观看着我们可能忽视的细节和瞬间,然后做出自己的评价并回馈给我们生活的时代。


薇薇安-梅耶(1926-2009),是一个主要职业为保姆的女人,在工作之余她喜欢隐秘地漫游,在街头从20世纪50年代早期到90年代中期,拍摄了大约10万张照片,大部分用的是一台罗莱的双镜头反光照相机。她的快门不是连续咔嚓按动的,她不是冲动型的,每一幅画面的拍摄都很谨慎。她对同一个人的拍摄一般不会超过三四幅。



58.从另类的弗兰克到帕尔
罗伯特-弗兰克(1924-
)以他与众不同的观察方式以及作品,在世界上引起了独特的反响一一特别是他与布勒松“决定性的瞬间”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以及一本专题摄影集《美国人》所掀起的轩然大波,尤为引人瞩目。那是20世纪50年代中期,在一辆二手车的车辙上,他所看到和记录的是他那个时代严肃的摄影家,镜头中还没有出现过的图像一一废弃在路边的垃圾、霓虹灯信号、快餐、咖啡馆、阴沉的酒吧以及大街上拥挤的人群。弗兰克以旅行者强烈的情感和一个被放逐的瑞士人的独特感受,第一次这样观看了这个收养了他的国家,特别是都市中的人物。评论家写道:“这本书向美国人的被人想象的外表挑战……它涉及生活的全部片段,没有谁曾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表现出来。”
弗兰克以独特,甚至近乎残酷而正直的眼光,观察生活在周围的形形色色的美国人,从琐碎的生活细节中,将美国人的生活状态表现得有时甚至是“不堪入目”,加上广角镜头的运用和不完整构图的出现,使我们在画面中找不到丝毫的布勒松的“决定性瞬间”的影子,从而确立了“非决定性瞬间”的著名理论和创作方式……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逐渐认识到弗兰克的深刻之处,尤其对年轻一代的摄影创作产生了难以估量的影响,也因此让都市的纪实摄影走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那本由“垮掉的一代”代表作家杰克-克鲁亚克作序的美国版《美国人》也已成为摄影的“圣经”。


威廉-克莱因(1928-
),他拍摄于1956年的具有强烈感情色彩的画册《纽约的生活对你有利一一威廉-克莱因恍惚中看到的狂欢》在欧洲产生了巨大反响。在画册中克莱因使用了被称为“摄影中所不应干的失败做法”,以人为的破坏、粗颗粒、模糊和变形,构成了全新的视觉语言,从而恰到好处地将纽约的生活充满激情地展现在世界面前。

美国摄影家
李-弗里德兰德(1934-
)。他的作品之所以有别于其他人,首先并不是其摄影技术,而是其视觉和美学理念。他确立了自己的流派,该流派完全基于“社会风光”这一基本理念。被评论界认为的“社会风光”并不涉及自然风光,而是反映了人类本身及与生活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弗里德兰德试图在公共空间,诸如城市街道、机场和公园等处发现他所希望拍摄的内容,而且很自然地反映其存在状态。即使题材十分平凡,甚至达到平淡无奇的地步,弗里德兰德也坚持每天拍摄,他在拍摄过程中力求避免那些使人感动的、畸形的场景以及其他各种廉价的能够“出效果”的场景,而是更喜欢那些朴素的、甚至具有讽刺效果的场面。从而创作出一部他所看到的美国历史一一“美国社会风光及其存在环境”。
在长期的摄影实践中,弗里德兰德有意识的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观察三维世界中混沌的状态和形状,并观察这些状态和形状向二维世界整齐、完美、理性的状态转变的过程。他充分运用窗子、店铺的反光和各种符号,对通常的透视进行扭曲,并对人体各个部分、汽车、树木、建筑物等景物进行相互交叠,使那些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物体转变成超现实主义的心理体验,给观众带来一种挫败感,防止观众通过观看而不是心理体验来揭示摄影者所注入的主题。这就是都市摄影的另一种妙趣所在。

从弗兰克开始的另类都市空间到
马丁-帕尔(1952-
)镜头中更是达到了“狂乱”的高峰。他拍摄的主题主要为英国的中产阶级,以及世界各地旅游者的众生相。其作品被公众和舆论评为“狂野和充满肉欲”,评论家则把马丁-帕尔推崇为光芒耀眼的新星。从某种意义上说,他通过拍摄的所有照片对人们的审美品位和价值观进行了颠覆;尤其是表现英格兰的色彩艳丽的画面,将人类那些最微小的空虚都曝光了。


其实还有更极端的摄影家
马克-科恩(1943-
)第一次引起摄影界关注是在1973年,他的个展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展出。科恩作品直面观众的是令人吃惊的美丽,与宁静的,令人尊重的,安详的风格直接发生冲突,呈现出粗糙的快速的动感,充满着被科恩叫做“攫取的刹那”的成分。他经常是预先对焦,然后以无取景的方式,从臀部的高度自由移动,围绕主体搜索着令人愉快的细节,然后突然间推向主体,闪光灯亮起,捕捉具暴力色彩的构成画面。用他的话说:“一旦使用了闪光灯,你就带给了事件本身大量的关注,尤其是在昏暗的光线下,闪光灯就是一种入侵,是一种侵略的手段。”有评论说:科恩的黑白照片是一种从容不迫的困窘,几乎是粗俗的……头部被剪裁在画面之外,还有截断的变形等肢体。科恩在他的粗糙中并不孤独,是美国淳朴热情的喜剧景观,但他那些带有“
敌意”的拍摄和碎片般的画面是独一无二的,值得效仿的。

摄影家
汉斯-艾克尔布姆的画册,《巴黎.纽约.上海》(其实是三本画册,用很小的双面胶粘成一体)受到了马丁-帕尔的推荐,他说:“人类学者往往使用图像作为他们研究的对象,尤其是对聚集了独特的社会生活习俗的影像感兴趣。如果我是一位人类学家,那我首选的摄影家可能就是汉斯-艾克尔布姆。在长期的职业生涯中,他主要是在街头拍摄,观察人和空间的关系,包括各种和人类学相关的风俗、习惯等印记……”


2009年荷兰摄影家
雷尼尔-杰里森,在纽约华尔街周边的地铁,大约花了7周时间拍摄了大量照片,出版了画册《华尔街站》。杰里森之所以选择这样一个世界最大的金融中心作为场景,正是把握住了金融危机在全球所处的一个关键时刻。我们从他的镜头中看到了一大群性格内向的地铁乘客。这些未经摆布的群象折射出一种群体的感受,尤其是在全球金融系统突然崩溃下的震撼力。这一系列的影像自然也就成为世界经济转折点的一个缩影……画面是通过ps拼贴处理过的,是杰里森从大量画面中抠出合适的肖像,巧妙拼贴的结果。将这样的纪实称为构成的纪实,从而在21世纪贴上了后纪实摄影的标签……至少提出了面对社会空间纪实的另一种可能。

59.日本和中国的都市摄影
日本的都市摄影既有受西方文化影响的明显痕迹,又强烈地保留了自身文化的民族特性。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阅读这些都市摄影家,尤其是当代摄影家的都市作品,都能看出情趣迥异的思想脉络。
日本当代都市摄影的集大成者始于
东松照明(1930-
),他是成长于战后的日本摄影家。他以独特的都市纪实空间,揭示了战后一代日本人的内心痛苦,在日本摄影界产生了重要影响。

当代的日本都市摄影还有两位重要人物是无法忽略的,这就是森山大道和荒木经惟。他们对日本摄影界的影响大大出乎了人们的意料。尤其是在年轻一代的摄影者眼中,他们独特的观念意识和不拘一格的表现手法,给摄影镜头的窥视带来了从未有过的震撼。
森山大道(1938-
)出生于大阪附近的花道城。
荒木经惟(1940- )生于东京,毕业于千叶工业大学摄影电影专业。
两位都是自由摄影师。他们都认为大都市有典型的阴暗面,而且他们都被这些区域所吸引。森山大道刚接触摄影不久,看到了克莱因的《纽约》画册,被这位美国摄影家不合规则的有时模糊,甚至是构图倾斜的纽约影像所迷恋和震惊,从而意识到摄影可以成为一种自由的艺术样式,尤其受到东松照明《占领区》系列的影响,开始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抓拍风格,他的纪实风格呈现更多样化、更复杂的目击状态。


荒木经惟之所以很难摆脱抒情性,是因为他最早崇拜的人就是艾尔斯肯一一他的作品《左岸之爱》给荒木留下了深刻印象,使他无法在自己的作品中创造一个完整的故事。这就是他和森山大道作品最大的不同。


两人从摄影经历看,还有不少共同之处,尤其是对生命与死亡的态度以及对日本民族人性特征的深刻理解,都是造就他们作品风格的重要原因。在忧郁或弥漫着情欲的调子中,他们将20世纪70年代以后的日本都市描绘成了一个躁动不安的疯狂世界,有时也会通过一些冷静至极的思索,将这种躁动复归平静。
他们的不同在于森山的视觉魅力在于他的“隐身”,于看似不经意的环境和细节之间渲染浓烈的民族意识;荒木的妙处在于它的“显形”,在看似明白的视觉万花筒中旋出把握不定的情绪。
下面是三位当今最具实力的中国都市摄影家,他们行走在上海的街头巷尾,以拍摄者对都市的强烈认同为前提,通过个人的视线,面对都市及都市人,流露出都市生活复杂的内心感受。通过上海这座中国最具特色的都市,揭示出中国都市摄影的本源。
陆元敏(1950-
)和
王耀东(1958- )他们的上海影像有着飘忽的人群或者都市人的生活痕迹。都市景观和都市人的交错往复,是他们心灵张力的源泉。然而两者却有着不同的截面一一
陆元敏的上海影像曾经是用lomo照相机随意释放出的恍惚的情感世界,呈现出一个时时刻刻都会带来不宁心绪的上海印象。他的作品让人感受到一只狼的意象一一雄健、阴沉、凶险……作为一位对自己生活的大都市投入了太多关注和热情的摄影家陆元敏在看似随意的一瞥中讲述了富有人情味的上海故事。即便是阴郁冷漠的感觉,也要让他入木三分……我们随时都会因为他的目光指点而碰到一些不可思议的“道具”,如果没有他的发现,这些“道具”即使进入了我们的眼帘,也是一闪而过,不会留下印象,更不要说对我们具有某种意义了。这些“道具”的出现是莫名其妙的,它们甚至缺少存在于这个都市中的逻辑根据,但它们是如此贴切的说明了都市的隐秘,泄露了都市人的内心秘密,或者说抖露了都市的某些曾经想要极力掩盖的破绽。

王耀东的上海影像更多的是精心预谋的巨大的都市构成,间或出现一些虚化的,模糊的或是无法留下明显特征的都市人,有着强烈的城市欲望空间。……面对王耀东的都市影像,一方面,我们看到了伴随技术,就业,城市建设的冲击而来的异化感所形成的城市文化中的“青年意识”,另一方面,城市中还有“老年意识”,那就是一种因城市现代化而产生的恐惧以及对城市传统文化的依恋和缅怀。这些都是王耀东的探索空间一一从精神象征上看,城市代表一个人生活中的规范核心,只有经过长途跋涉,当感情高度成熟时,人才能通过城市这扇心灵核心的大门,达到更高的境界。

周明(1960- )的都市影像,更多表现的是城市的景观 一一
一种空间的构成。看似轻松幽默的场景,一旦你的目光离开了画面,却发现在照片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些更沉重的东西。这是一个卸了妆的上海无人的景观中,有点诡异,有点神秘。然而更重要的是我们看到了周明对这座城市的独特理解。他一路走一路拍,一路拍,一路思考,黑白影调掩抑不住他对都市人文的关注,动感错乱的画面背后常常流露出轻轻的喟叹。


这三位最具实力的都市摄影家,都为上海留下了令人难忘的都市影像。他们的作品都呈现出一种倾向:在他们的照片中,一种偶然就可以是一种必然,一种无形的张力将照片的瞬间冲击感结合在构成的理念之中,让人在惶惶不安的揣摩中无法终止对都市的最终认同。他们都是都市的解码者,在他们眼中,都市景观都是进入都市内部、破译都市秘密的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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