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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杨佳富作品选 |
来源:《人民公安报》2007年5月20日 作者:杨佳富
美丽的西双版纳像记忆里的一艘沉船,又在我心的海面上浮起来。
白茫茫的版纳雾,裹住房屋,锁住路,只下我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突然,雾里路同出了红,雾里闪出了绿,一群群傣家小卜哨出现在眼前,闪动着腰肢,摆动着的筒裙,给这灰蒙蒙世界带来了活泼的色彩。
许许多多色彩汇集在一起,挤走了那灰蒙蒙的雾,活脱脱地捧出了一个五彩缤纷的早市。
这时胡红的小米辣,绿的芭蕉,黄的菠萝,白的香米,黑的紫米,还有很多很多叫不出名的的瓜果蔬菜……
早雾,虽然遮住了天边的晨曦,却遮不住卜哨脸上迷人的笑靥。一位卖芭蕉的小卜哨告诉我,她们在赶“露水街”。啊,“露水街”多么富于诗意的名称啊.是的,版纳的早市就像一颗露水,折射出傣家生活的全部色彩。
太阳出来了,雾散了,“露水街”消失了。棋盘似的田野,只剩下拥拥挤挤的甘蔗林,像一群傣家小卜哨,在风里沙沙地吵闹着,放肆地嘻笑着,逗笑,着,不断发出一阵阵甜甜的笑声。
巡逻的边防战士回来了,炎阳下,移动着的脚步,也移动着焦渴。然而他们在甜的海洋里没有停止脚步。望着他们挂着汗渍的背影,老大妈的心疼了,小卜哨的心疼了。
“武警同志,停下来歇一歇”
话音时里,甘蔗已化成蜜水。
“甜的蜜的日子,大伙分享,吃吧,清凉清凉。”
带队的官兵出来解围。将钱悄悄夹在田边的小人书里。
一阵笑的风,甜的风,吹过温情的田野,沙沙奏响一支歌,唱给坦荡的甘蔗林,唱给一队钢枪。
版纳的冬天是温暖的,甜蜜而富有诗意,我漫步在田野上,想起一位傣族诗人的诗:"我不知道冬天在哪里,我没有看见过它的身影,踪迹……"
当年破漏税的小旅店呢?昏暗如鬼火的煤油灯呢?我寻找着,寻找着,只见新楼房一幢连一幢,,掩映在绿林红花丛中。入夜,闪烁起彩色的霓虹;打洛河,流着星星,流着灯火,流着色彩和光幻的情韵。商号、店铺、小摊,连成一条丰富神奇的边贸街市。快节奏的迪斯科、摇滚乐和傣家人那慢悠悠的赞哈调,交响在一起,融进打洛河,流向四面八方。
我走进打洛的夜幕,再也找不到那在灯火下纺线、等待情人来串的傣家姑娘了。她们虽然仍是统裙紧身短衣,但大多却坐在小摊前、店铺里。她们微笑着,招呼四方来客。有的商号还闪烁着中文、傣文、英文“灯标”:“顾客是上帝”。既然如此,她们对上帝决不敢怠慢。你走进珠宝商店,无论是真买还只是去看看她们都会不厌其烦地让你挑选、比较。要是你买了,她会说:“先生,走好,祝你好运!”要是不买,她们也不会怪罪,还说:“贵重的东西,是应该多看看,多比较才放心的。先生要是想好了,再回来买,我一定帮你挑个好的。”甜甜的声音,眉眼间的笑容,充满了诱惑,让人陶醉。我本不想买什么玉饰的,但经不住她们耐心的劝说,终于还买了一对玉手镯。有人说是假面具货,但仅百把十元的东西,加上傣族商女留在心中美好的印象,也就不管它的真假了。甚至觉得要是没有买定对玉圈,才是白来打洛一趟了。
傣女如此鲜明的经商意识,在10年前是很难见到的。那时,打洛街上多为地摊,卖的不过是些山茅野菜青苔多依果,偶尔有几个人卖尼龙纹帐、日本味精的,也是偷偷从缅甸那边贩来的。摆地摊的傣女低着头,很不好意思和顾客计价还价,她们的脸上似乎被一层乌云遮住,美丽的双眼流出一片淡淡的哀愁。打洛傣女给我最强烈的印象,就是在黄昏以后,点上一盏小油灯,到竹楼下的大青树旁,坐小凳上纺线。纺车悠悠地转着,绵线纺得长长的,一直纺到满天星斗落进打洛河中。不知何时,从凤尾竹林传来了情意绵绵的笛声,姑娘听到笛声后,那纺线的手停住了,纺车不转了,静静的夜空,除了飘忽的笛音外,还可以听到傣女那激动的心跳。随着笛声,披红毡的傣族小伙子,来到了姑娘面前,唱一声:“妹妹呀,你是打洛河清亮的河水,我更是水中的一条小鱼。”有时,有好几个青年围着一个小姑娘唱情歌,姑娘把一个早准备好的小竹凳递给一个小伙子,那便是对他有情意了,其余的青年也就自觉地离去,重新去寻求爱的知音。情歌就这样反来复去地唱着,待星星钻进了云层,那一盏纺线的小灯也熄灭了,小伙子便用毡子裹着心爱的姑娘,闪着手中的电筒,走进神秘的竹林深处。夜,一片沉寂,似乎有竹笋出土的声音,从密林深处传来……
那如诗如画的打洛夜色,那很风情、很传统的傣家婚恋习俗,如今也很难见到了。然而坐在店铺里经商的傣女,那份热情,那份甜美,不也反映了遥远边镇的时代进步么?
和当年一样的,这里的集市还是那么早就开张了。那次我住在破烂的小店里,天还没亮,就被嘈杂的市场惊醒了。西双版纳的天气温热,傣族的赶早街的习俗,也叫露水街。过去,由于傣家人生产水平低下,不少地方还处在自然经济的阶段,那时所谓赶街,不过是卖了野菜买针线,卖了鸡蛋买盐巴。今天的打洛街就不同了。虽然也是太阳还未露脸就开市了,但街市繁荣富有,中国内地的工业品,缅甸、印度、巴基斯坦的玉石、珠宝,西欧的化妆品,日本的电器以及本地傣家人的手工艺品,把打洛装点得亮亮闪闪,花花绿绿,店铺有店铺的气派,小摊有小摊的花样。露天下,太阳伞撑起满天阳光;商店中,五光十色、琳琅满目、富丽堂皇。如今的打洛既开州门、镇门,也开国门。旅游观光者、做生意者、进进出出,少说也是成千上万。特别是那些广东人、浙江人、四川人,信息灵通,人又精灵。他们知道打洛的边贸生意好做,便来这儿贩卖玉石珠宝、开店设号、承包食馆,甚至补鞋、修伞、缝纫、理发、维修家用电器的,都被川军占领。什么“正宗川味”、“重庆火锅”、“新潮发廊”、“粤海时装”,招牌闪亮,旗幡飘扬。于是,小小的边镇打洛,大款也多了起来,他们进出开小车左右不离年轻摩登女郎,有B国的小姐也有川妹黔女。在公开的交际背后,黑市也在暗中进行,白的、黄的,无奇不有。特别是色情书刊、画片、黄色录像带,禁而不绝。有一种色情画片,仅火柴盒一般大小,公开摆在小摊上,貌看还挺严肃的,但知情者用打火机在背面稍稍加热,一切便赤裸裸地呈现了出来,一些“特写镜头”,不堪入目。买者多为内地的年轻人,也有专门贩黄的害人虫。老板颇会察言观色,一旦瞄准了对象,便用黑话招呼:“先生,有动手世界,要吗?”所谓“动物世界”,就是特黄的录像带和书刊。黄货泛滥,污染了边镇的空气,也污染的许多人的灵魂,实在令人担忧。
从热闹的市声中,来到绿荫中的打洛边防检查站。站教导员叫去年入伍的小战士端来熟透的甜西瓜。一问那小兵,才18岁,还是我的小老乡。边境遇乡人,无话不说,教导员讲:“面对花花世界,既高兴,又担心”。他深思片刻又说:“说忧心,是工作难做啊。战士们谁也不是憨包兵。他们在市场上也可以大显身手,成不了款爷也可以当万元户嘛。晚上也可去舞厅享受享受。但一当兵,这一切都与他们无缘了。不过,国要有人防,边要有人守,工作再难,我们还是要不得 做的。大多数战士也明白,当兵,就得奉献!”
教导呐喊说得很平淡。但我知道,能使战士明白他们的本色就是奉献,他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呵。我抬头望墙上,那各种各样的奖状、锦旗,真是满壁生辉。他说:“这里的生张奖状,每一面锦旗,都有一个故事,有的有枪声炮声,有的催人泪下……" 离开边镇打洛,我眼前老闪晃着那些锦旗,奖状、老跳动着街市的繁华,大款们的气派。他们在我的眼前叠印着,我品味着这多味的确良画面,一颗心,仍在打洛河中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