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背后的凝望

                 文/温英利

    她是一个长得不很出色的女孩，但有着自己的骄傲和活泼。她喜欢在校园里乐此不疲的快乐着。虽然也会有很多烟云爬上心头，虽然也会有很多关于钱的困扰和疑惑。她是一个没有钱的大学生。所以每天都在坚持着自己的小气原则，她最大的缺点毛毛燥燥，使用频率最高的一句话：“对不起，你没事吧.”

   他和她的相识是误会呢，还是巧合，也许是注定吧。那一天对她来讲很普通，犹如365天中很随便的一天。早上她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用手将睡着的眼睛撑开，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还自语道：“为什么每次打赌都是我输呢，都是那帮讨厌的家伙，（当然她指得那帮家伙是她宿舍里的那几个人）剥夺了我美梦的权利，还得我每次都得起这么早，给她们打饭。”说着已到了食堂。“师傅给我5个豆沙包。”“小姐，你一个人吃吗？”身后的他目瞪口呆的问到。“是又怎样，你管的着吗？”她没好气地回答着，转身要走。他半开玩笑的说：“在大学能吃这么多的女孩子恐怕也只有你了吧，还怕你吃胖以后嫁不出去，关心一下嘛。”“你！”她气的一句话也没有“不用你管”说着恶狠狠的盯着他。正好迎上他温柔的笑容。她急忙将视线收回，脸上有一丝绯红闪过，然后匆匆的逃离现场，飞一般地奔回宿舍。

    她的日子依旧在安静而又乱七八糟的进行着，而那个微笑却如幽灵一般时时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她有时候会莫名地幻想着关于和他的未来，当回过神的时候，她又会暗自嘲笑自己的不切实际和异想天开。走在校园的时候，她开始了不自主地寻找，可每次都在好朋友的嘻闹中结束，但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如果不是那辆失灵的自行车，她和他也许不会有故事。那天她骑着那匹不知换了几个主人的私立专车，正得意的前进着，突然发现拐角处也有一辆自行车飞驰而来，她急忙刹闸，可发现刹车失灵，于是就发生了拐角处的“交通事故”。她挣扎的站起来，“对不起，你没事吧！”抬起头，俩人几乎惊呆了，同时叫起来：“不会吧,又是你”.看着那两辆狼狈的自行车，他俩又相视的笑了起来。“想不到猪妹妹笑起来还蛮可爱的嘛！”他首先说到。“你才是猪呢，猪嘴、猪脸、猪身”。她反击道，但心里充满了一种甜蜜，但转念一想到了自己的爱车，她心疼着朝着自己的自行车方向又望了一眼。“这样好了，我帮你修吧！”他说。“不用了，其实这辆车早就该丢了。只是它载我快一年了，感觉功劳挺大的，一直也不舍得。这样好了，让它安命归天，好好休息吧。不过，以后就要改乘11路了。”说着她露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那以后我载你吧，我倒不介意我的后座上多一个猪妹妹，至多被哥们们笑话一回，说自己载这样一个影响市容的女孩子到处招摇”。“你！”她装着生气的样子，“你才影响市容呢，能载我是你千年修来的福分呢！我坐在你自行车上，才委屈了我呢！”这时她方才感到出了一口气。“好厉害的一张嘴呀！好吧，猪妹妹下面你要干什么呀？”“不准叫我猪妹妹，我有名有姓，记住了我叫方若水”。她一字一顿地说。“方若水，挺好听的名字，只可惜……”“不准可惜……”“好好好，我不跟你斗，方若水小姐眼前阁下能为你效劳什么吗？”说着做了一个等候命令的姿势，她看了不禁失笑。“这样好了，把它卖了，我请你吃饭。算是我付你以后的交通费用吧！”“你一言为定了”.

    以后每天都会很准时地有一个男孩骑着自行车在她的宿舍楼底下出现。她也顺理成章的成为后座的女主人，她喜欢将头发散开，将头贴在她厚实的背上，倾听着从他身体里发出的声音，感受着风从耳边吹过，她此时就有一种幸福的想笑的冲动，她等待着的童话里的王子终于出现了，她终于成为奶奶故事里的公主。“你专心点好不好，坐个自行车都像白痴一样!”他玩笑地说道。“不就是一个破司机嘛，拽什么拽"，她不依不挠，还要在他的背上重重的敲上两拳，直到他“哎呀，哎呀"地求饶，她才得意的咯咯直笑，他们踏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街道，访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自行车轧出了一道甜甜的幸福，铺得好长好长似乎没有了尽头。

    他们一直这样甜蜜而幸福的争吵着，从走出校园，走上工作岗位。再到后来的结婚。他们幸福的让每一对恋人嫉妒，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话……

    那天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他们俩携手走在那条街道上。“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所以不准和我吵架，一切听我的,知道吗？”她抬起头孩子气的等待着他的回答。“好好，今天就听老婆大人的，不过我有个条件”“什么条件？”她好奇的问，“以后可都要听我的了”说着他又笑起来。“不行，以后还是要实行AA讨论制”她说着露出一副决不退让的样子，他微笑着将他揽入怀里：“老婆为上！”“这还差不多”她突然看到对面有一个小孩在吃果冻，她撒娇似的对他说老公“我也要吃！”“好，我这就给你买，你在这等我”说着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嗯”她满足地点着头，像一个乖巧的孩子。看着丈夫远去的背影，她的心中溢满了幸福。“我回来了”他兴奋地喊到，朝她走来。突然有一辆汽车向他驶来。“不要”，她歇斯底里地叫喊着。风一般地将他推开，而她却将大地染成了鲜红。

     医院的急救室里，医生在紧张而忙碌着。急救室的外面，他无泪而焦急地等待着。啪，门开了，他冲上去，“医生，她怎么样了，你说她到底怎么样了！”他不停地摇晃着医生。“先生，你冷静点，你太太可能永远失去知觉成了植物人。”天那!他瘫坐在地上。

     三年的时光对于她来讲很短很短，短得好似一个梦，三年的时光对于他来讲，很长，很长，长得仿佛是三十年。

     为了治好她的病，他又做了很多份兼职。他在建筑工地上干过，在街头摆过小摊，在餐厅当过服务员……风风雨雨，三年来他每天都骑着他们的那辆自行车在这个小城市里穿梭着，忙碌着。岁月悄悄地在他脸上刻下了沧桑的痕迹。

    他每天最快乐的时候就是晚上。他可以安安静静地陪在她的身旁，看着她，守着她，给她讲他们过去的事情。他们每一次“争吵”，当然还有那个关于“猪妹妹”的笑话。讲着讲着他的脸上就会流露出一种叫幸福的微笑。他知道她是可以听到的，只是她不可以说而已，尽管医生已经给他讲过植物人是没有感觉的。但他仍然坚信她可以，以为他们的心此刻是相通的。

    那天看报纸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到了一则新闻。说美国有一名著名的医生已经成功地使数十名植物病人康复，创造了医学史上的奇迹。他喜出望外，恨不能马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他不会放弃任何能治疗她的希望。所以他准备去美国寻找这位医生。他的朋友都劝他“说广告的水分很大，真如广告上所说，那位医生神通广大，他会为了你的妻子千里迢迢来到中国吗？”他不管，以为他已决定。

    明天他就要去美国了。所以他今天没有去上班。他要在医院里多陪她一会儿。一想到要和她分别那么长时间，他的心隐隐地痛了一下。他趴在她的额头上深深地吻了一下。“若水，我走以后你一定要坚强地，好好地，等我回来。要听医生的话，好好地配合他们，知道吗？一定要努力，我相信你会好的，你答应过我的，要在我们老的时候，全家人骑自行车去旅游。你还说要让我们的孩子从小就学钢琴，长大了当音乐家呢。若水，你听到了吗？你醒醒呀！别睡了好吗？我一个人真的好孤单。你已经睡了1098天了。求求你看我一眼好吗？”说着他已泣不成声了。

    此时护士推门而入。他急忙擦干眼泪转向窗外。“先生给她换药了”，他“噢”了一声、。护士换完药走了，他又深情地看了她一眼，他发现她的眼角有一滴液体在滚动。起初他以为他看花了眼，于是便使劲的揉了一下，没错，她流泪了，她听到我说话了，“医生，她流泪了，她听到我说话了。医生……”他欣喜若狂地喊到。

    医生闻讯赶来，看了一下病人，郑重的对周围的人说：“快，马上对病人进行手术”“医生她是不是要醒了，”“这很难说，不过这是治疗的最好时机。但病人会有一定的生命危险，先生最好做好准备”

    护士将她再次推进了手术室，医生又开始了紧张而忙碌着。他又开始了漫长而焦急地等待。11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他急忙跑过去，“医生她怎么样”“恭喜你先生，手术很顺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明天就会醒，“谢谢你医生”他紧紧抱住了医生似乎要把所有的兴奋和机动都传递给他。

    这夜他一直这样安静的看着她，激动地等待着，他还怕她突然醒来，他会错过。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她缓慢的睁开眼睛，看着有阳光从她的眼里流出，他兴奋得不能表达。“这是哪里呀！我怎么会在这，你是谁呀！”“若水，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叫若水吗？我是谁呀！”此时医生赶到，“医生，他怎么不认识我了”“这可能是短暂的失意症。你放心她会好的”“可是他现在不认识我了”“先生你冷静点，我来跟病人交流一下”“小姐，你仔细的想象这位先生是你什么人？”“爸爸吗？”她试探性的问到。“爸爸”他听了以后，脑子嗡的一下，是啊，三年，他已从丈夫成熟到了父亲，他的额上爬上了岁月的纹路。他的鬓角飘成白雪，而她依然如当初的她，而他成了三年后的他，他没有回答她，只是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点累”她说。

    三个月很快过去了，他依然都去照顾她，依然每天工作到很累，只是他已习惯了她叫他“爸爸”，有时候她也怀疑和他的关系，但他的眼神那么熟悉，除了父亲，他想不出关于他的别的词语。

    两个月后，她出院了，他没有带他回他们以前的家，而是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租了一所房子暂时住下，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自己也说不明白。搬来以后，他们两个依然过的很幸福，他每天出去工作，晚上回来给她做饭。她说让我做吧，可他却说“你以前最喜欢吃我做的饭了，还是我来吧，大小姐刚出院，应该多休息：。然后就系上围裙钻进厨房，看着他熟练的身手，硬朗的背影，她心中也曾掠过一丝感觉，但她马上否定自己那仅仅是父女之情。吃饭的时候，她小心的问：“爸爸，这几年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对不起，我一直想问你，妈妈呢？”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她，但马上又将视线收回，“来多吃点菜，待会儿饭凉了。”她没有再问什么，“或许爸爸有爸爸的苦衷吧！”她想。

     她很快地康复了，于是她对他说：“爸爸我想去上班，你太累了。”“你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不！我已经好了，我要去工作，我不要你太累。”“好吧！”自从她出院后他就事事依着她，不让她有半点的不乐意。“谢谢你，爸爸。”说着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他的脸刷的红了，爸爸你居然脸红了，说着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在那个公司里，她遇到了浩，那个阳光而风趣的男人，在那个浪漫的情人节浩向她求婚了，她害羞的偎依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

    第二天，他们一起回家告诉他，她找到了男朋友要结婚了，她以为他会很高兴地为他们祝福，没想到他发狂式的揪起浩的衣领狠狠地揍了一顿，然后很认真的问他：“你会象我这样爱她那样爱她吗？”“我会的，爸爸相信我，我会给若水带来幸福的。”然后很坚定的看着他，他松手了，径直走到门口，转身对她说：“若水，祝你们幸福。”她跑过去抱住他，泪流满面，“爸爸谢谢你。”

    第二天，她发现他留下的纸条，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若水，我会在时光的背后继续爱你。”然后她和浩跑遍了整个城市都没有找到他。

     终于到了她和浩结婚的那一天，当他再次穿上白色的婚纱和浩一起走上结婚殿堂的时候，她的回忆像洪水一样汹涌而来，她哭着跑出去，一直跑到他们以前的家，推开门的瞬间，几乎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里面挂满了她和他的结婚照。

    她穿着婚纱在城市奔跑，“建国，我爱你”……

    那辆自行车依然停在院子中间，只是上面落满了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