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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破鞋子 路才寂静

(2013-11-14 10:21:01)
标签:

破鞋

生机

翅膀

大自然

路才寂静

分类: 好文转载
鲍尔吉·原野

  从朋友的墓地走出来,我突然感到路的虚假。

  来的时候,我们在路上走,走到墓地,肃穆起来。想到逝者,而逝者在脑海里的印象并不坚实,是片断和一些影子。对逝者来说,是一群人站在高处低头看他,当然什么也没看到。

  我们看到了草,草长在除河流之外的一切地方。它们出现,似乎只为遮住土壤。雨后的草格外茁壮,腰全拔了起来,叶子绿油油的像有人用布擦过。草地上的水杉树的树干带着水痕,阴面结着青苔。小鸟在飞行中鸣唱,它的歌声从不同的树上发出来,只有一只鸟唱。在这样充满生机的地方建造墓地似不合适。是的,所有的墓地与大自然都不谐洽,因为树、草和小鸟死后都没有墓。云没有墓,说散就散了。

  我们走过来的这条小路在朋友的墓前停住了。路还会停吗?我平时似乎忽略了哪些路还在走、哪些路已经停顿。这里是乡下,是一处山野,路如果不停就无处可去。回来的时候,我们还走这条路,心情则出现前面说的异样。

  这条路通向哪里呢?通向生活吗?

  生活是活着的人的生存之地。这条通向生活的路看上去有点破败,不像通向墓地那一段青草萋萋。走向墓地时,小路毫无掩饰,如同通向游乐场。虽然草木在尽力生长,但还为逝者保留着安静。一个人死了,被埋在地下,虽然不太深,但他永远无法站起来返回地面。转回来,看到路,如同看到人的脚步和其他痕迹,他们在生、在走,最终走到一条安静的小路的尽头。而那条路又有人走来,站立,再转回去。

  离开墓地的时候,我无由地回头看了看。其实,逝者如果不能返生,是无须回头看的。我竟看到草里有白花开放,不知什么草,花像水仙一样单薄无力。刚才怎么没看到这些花呢?我转回去看,又看到墓前有一片蚂蚁奔跑搬家。蚂蚁们合伙抬一只昆虫的翅膀,翅膀已经漏风了。小鸟比刚才唱得更欢,它藏在树的叶子里,期望人们以为是树叶在唱歌。小鸟用长短音、滑音和琶音说它们心头的一切。每只鸟固执地说一件事,不换话头。

  禅宗把话欲说未说之际称为话头,说出来它就成了话尾。参话头参的是前后无念的一念,像把一座山安放在针尖上,而我找不到话头。友人聚谈时,我听他们说,心想:我要说什么呢?直到结束也没说出啥。这时想起我单位的一人,他平生只运用两个字表达人生,连成片用——对对对、是是是,和鸟鸣差不多,都是单音节。

  墓地在安静之中仍暗藏着这些忙碌,不光鸟和蚂蚁忙。风潜入,草叶摇摆万千。从云层钻出的阳光泼在每株草上,如洒水车一般。鸟、蚂蚁、青苔、阳光和我的朋友在这里各安其位,我只好走了,去走路。

  空荡荡的路上仿佛装满了生活,走过去,就走到两种以上的选择之中,然而你只能占其中之一,你往前走或者退回来寻找别的路。每人每天要做的事其实就是走路,包括从家里通向餐桌、厕所和床的路。人醒过来下床,先低头看自己的鞋,要走路。从鞋里解脱的人,已经从人生的大部分事情上解脱了。

  从墓地出来,我觉得眼前的路特别陌生,好像路不该是这样,而应有新式样。中医称这个状态为“怔忡”,电脑维修商管这叫“死机”,须重启。一旦走上人来车往的大路,什么都忘了,有可能整理思绪的机会已经没了。人和人到了一起之后,相互给予麻木的苟活力。而路,用它无限的延伸给人期望,也给人虚妄。人磨破了无数双鞋子之后,路才显示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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