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世，意料中的事情。接到消息，我好像并不悲哀。我很烦躁，可能描述得不算准确。但我确实烦。

这个人，至少十年前，就查出三高，后来又增加几高。三高要忌嘴，许多东西不能吃，酒少要少喝，要休息好。这些，他没有精准执行。我可能“烦”的是这个。

按理，这个人，今天下午才停止呼吸，我不该“烦”他这个。但我不能虚妄我的真实反应。所以，平常牛同志，虽然你今天是老大，尽管你一直是老大，我依然不怕你，依然照常要顶撞你，依然毫不留情面给你。

都是希望你尚在人间。活着，哪怕艰难地活着，也是好的呐。

翻微信聊天记录。最后一条停留在2023年2月14日，我群发“日日是好日”的消息，他回了一朵玫瑰花。再往上翻，9月还能回复来回的信息，10月回的信息是“还没死。”还达了个“龇牙”的表情。到12月回的信息就是“完全失去希望，天天躺在床上。生存没有任何意义了……”9月的时候，他还很乐观地做着“勇士”，笑谈生死，和医生研究治疗方案。再后来的一次电话，情况已经很不乐观了，当时我还记录了一个“等死”的片段。当时，我不敢多想，数字先生组织去探望，我也没有去。我不敢，不敢面对他日渐糟糕的情形，不敢面对生离死别。

2月26日，和女巫去医院看他，我觉得我再不去看他，就再也见不着了。果真。

那日，他已经不能正常发声了。整个人的状态相当不好，和9月进院时判若两人。那时，我感觉他时日已不多，再次想起他说的那个“等死”。

“等死”的煎熬，只怕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没有谁，能真正的感同身受。

这个人，十几年的交往，十几年的交情，写一本书都没有问题。

9月的时候，我说：“病中，躺着也是躺着，每天写一点‘抗癌’日志吧。”那时，就知他时日不多，我希望他能在有限的时日，在这个世上留下一些什么。一是文字可以永留，二是给自己找点事做多少可以减少痛苦。三也算是给他自己“作家”身份的一个收关。

他没有写“抗癌”日志。大概是病痛不容许。他是个多么倔强的人，不对，应该是豪横的人——明知自己N多高，不信邪。也“抗癌”日志，我就是不写，“我为什么要把痛苦和悔恨，还有不舍留在世上，让人翻阅……”也许他是对的。

活着。尽享当下。这是我理解的他表现出来的“豪横”。他不信邪，他信命。所以，在去年9月入院的时候，还和我们谈笑风生，还开着驰骋几十年的黄段子，还雄赳赳气昂昂地想做个与死神对抗的勇士……

活着。轻描淡写。或许他早就看透人世，看淡生死。唯独，他左右不了病魔的折磨，疼啊。

没有了呼吸，众人寒暄之后，你也就逐渐入安吧。

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或许会缅怀，或许会很悲哀，或许很快就忘了你。

但是现在，我依然不感到忧伤。或许，我是不敢悲哀。

或许，今后，会慢慢写一些关于你的文字吧。

至少今夜，你不用吃止痛药，得到彻底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