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那句歌词：“桃李芳菲，梨花笑，怎比我枝头春意闹……”春天，桃李梨各式的开。梨花稍比李花开得晚一些。桃花要到农历二月才开。花期一月左右，一场风雨下来，剩下的花就长成了毛桃。

往年看花，要跑到很远的桃花源。去桃花源，与其说是去看花，不过是附庸风雅，想接近古人的世外桃源而已。那些年，不停地往桃源走动，去的都不是时候，不是花才开上一朵两朵，就是花已成残。

前年去湘西安寨大桥玩，途中遇见成片的桃林，好在不在高速地段，一行几车，择地停稳，一群姑娘花式地拍照，那雀跃，和花一样的灿烂。偶遇花开，像年轻时遇见美丽的初恋，又兴奋，又洋溢。

几年前大澧州第一学府的洗墨池边新栽了几株观赏性桃树，开火红的花，花期也长。那几年，从花苞才起嫩红开始，几乎日日都去看桃花的动静。一看花，二看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在那读书三年，几乎每天都要去学校看看。或清晨。或午间。或夜晚。

高二时的春天，公子鸣午间放学回家吃饭，很神秘地从包里掏出一枝花，一枝桃花。“妈妈，这枝桃花是开是洗墨池靠教师楼那边上的，一棵歪脖子桃树，一半在水里，一半在岸上，晚上你都能看清楚花开……”“上课时间那么紧，你怎么折的花？”“上午第四节是劳动课，我们班负责洗墨池诗墙段的卫生，我看花开得好看，偷偷折的……”这孩子，生在小城，难得见到桃花。男孩子喜欢花，并折花送人，有点文艺气。

当时公子鸣送花给我的那一幕，至今都还记得。公子鸣，读书没有十分的刻苦，但他把他的妈妈却当成了十足的亲人，对他妈妈我讲很多新鲜事情，也经常向我吐槽。青春期的公子鸣，对我设防不坚。那时的他，心里有花开一样的灿烂，也有花落一样无处安放的情绪。

近几年，附近的灵泉村开辟了桃花山——种植黄桃。每年春天桃花山还造了景，吸引游客赏花，打远一点的卖桃广告。但这样的赏花多半为了打卡、拍照，发朋友圈，拍抖音，娱乐娱乐。

住在乡村，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桃树，春来花开意味着人丁兴旺。我家的后院就两三分地，又种菜，又栽果树，拥挤得很。但还是栽了两株桃树，一株水蜜桃，一株八月桃。今年的水蜜桃结了大概99个，因为雨水充沛的缘故，果汁丰富，又甜。摘第一茬水蜜桃，摘的都是桃树顶端的果子，向阳的果子自然最先成熟，又大又水灵。摘了16个，送给了一方茶室。前几日小画眉和他先生来我家玩，摘了十二个，这是第二回摘。我家的果子，往年基本上都是留给鸟儿啄了，几乎没有摘下来送人或者自己吃。

李花开得不如桃花灿烂，也没有梨花开得那样素雅。一小团一小团地开，一枝一枝地开，一边开花，一边长叶子。李花要拍特写才拍得出花独特的美。一树一树地拍，花都是胡乱的。花期很短，才起青白的花苞，没几日花就没了。青而涩的果，要等上两三个月才寻得清白。果子也好像是匆匆成熟的，才见青涩果，囫囵果就熟了。

今年的枇杷真是第一次摘，味道很地道，特别的好吃。所以，今年的枇杷树枝都被我给拽伤拽断了许多——树太高了，我用了好几种武器，撑衣棍都被我弄断两根。可能觉得枇杷好吃，才会想到去摘树上的桃子送人。端午节那天，给父亲摘了一二个桃子，都是熟透了的。不用刀削皮，清水洗净后，用指甲轻轻一碰，皮就撕开了，撕好皮的桃子，再用双手轻轻一掰，果肉对半，桃核分明，又香甜，又好看。

老人喜欢吃这样的桃子。记得两三岁时，爷爷家有一棵狗屎桃，端午前夕桃子就熟了，那时候姥姥已经卧病在床，什么都吃不下，却想吃桃子。那个狗屎桃品像不好，味道却是又甜又软，没有牙齿的姥姥吃得动。

我的外婆也喜欢吃桃子的。那年我怀公子鸣，街上有新鲜桃子买。我买上很多，我一个外婆一个，后来是，我一口，剩下的都给外婆——我吃腻了，外婆还喜欢吃。外婆吃多了桃子，说是夜里胃磨得慌，后来妈妈就不让我再买桃子了。现在想来，我觉得外婆未必那么喜欢吃桃子，不过是心疼我，陪我吃桃而已。

今年的李子花开得繁茂，但结的李子却不多。风雨吹落不少。果少也有可能是树一年年大长高开盘越大，透风性不好，日照不足。五年前，干儿子伟还是上小学，那一年的李子结得多，树还不算太高。一个周日，伟在我家过夜，吃过早餐之后和伟捣鼓着摘李子。先是用的竹篙打李子，枝叶太多不太好使。后来伟又爬上树去摘，上蚂蚁多，我也担心他摔下来。还是伟聪明——直接摇动树干和树枝，那果子，真是像下雨一样砸下来。伟摇树，我就在树下捡果子，没多久，就捡了好大一盆。这是我第一次摘我们家李子，和伟摘李子，过了一把孩童瘾，好玩得很。

近日多雨，桃子、李子掉了不少。特别是李子，从树下走过，不小心碰着了树枝，李子都会从树上掉下来。今天学了当年伟的摇树法，不行，树已经长粗长高，我已经摇不动了。还是用的老办法，取一根竹篙，打了几篙，捡了一小盆果子。红的果子，很甜，要马上吃掉。杏黄的果子可以放一两天，但喜欢吃酸酸甜甜味道的正好。

我家的公子鸣，在这里住了这几年，还只摘过枇杷，没摘过李子。桃子在后院阳台上，伸手一够就可以摘到，他都只是示范性的做个样子，没摘。他说，桃子长树上几多好看，不摘。我说，不摘，鸟儿就吃了。“吃了就吃了呗，你不是说，家有鸟儿喳喳，喜庆吗……”

有一种性情，是只管开花结果，不问采摘与收获，说的是公子鸣。有一种传承，是前人栽树后人摘果，说的是我家老爷子（公子鸣的爷爷）。我呢，是个很幸福的人，又看花的美丽，又闻果的芳香，又享赠予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