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个小时的焦灼，只为了走帕米尔高原，去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

 

关于帕米尔高原

 

    在塔吉克语中，“帕米尔”是“世界屋脊”之意，平均海拔4000米-7700米的高原包括喜马拉雅、喀喇昆仑等五大山脉，群峰逶迤，耸入云天。

    这是古代丝绸之路上最为艰险和神秘的一段，也是海路开通前东西方往来的必经之路——古丝路进入塔里木盆地以后，分南北两道廷伸，于古称“葱岭”的帕米尔高原交汇在一起，直达著名的石头城。从那里又分成两路，到亚洲各地以及欧洲大陆等更远的地方。可见，“石头城堡”塔什库尔干作为咽喉要塞与东路终点、西路起点，具有怎样的战略地位。

    从喀什城向南，314国道（中巴友谊公路）一直很平坦——这么好的路况才三百公里就能到目的地，时间很充裕。那就慢悠悠地欣赏美景吧：看阳光下红色和土色的群山相依相偎、平缓与陡峭的山势相交相错，看草原上悠闲游荡的牦牛与骆驼，看雪水融化成的小河九曲十八弯静静流淌……

 

    过了盖孜边防检查站和几架亚阿合孜桥，再翻越达坂，才是真正走上了帕米尔高原。不觉得路况有什么变化，只发现远处起伏绵延的雪线上山峰越来越密集，那望不尽的峰峦在蔚蓝天空映衬下，仿佛一群群披着雪衣戴着雪帽的巨人张开臂膀拥你入怀，吸引你身不由己地扑向银装素裹的世界……及至接近昆仑山高峰之一、海拔7649米的公格尔峰，那金字塔形巍峨雄伟的大山、山顶覆盖的皑皑积雪、山间悬挂的道道冰川，令人无比震撼。

 

    穿过公格尔隧道，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座雪峰连接起高矮、大小、姿态各异的黑色远山，灰白色近山显出旖旎的秀美。继续行进间，看见遥遥伫立沉睡万年的公格尔九别峰前，雪光映照着一片银色的沙山、一泓蓝色的湖水——这就是神奇的白沙山和喀克拉克湖（又称白沙湖）。那被十多座沙山蜿蜒环绕的高原平湖冰清玉洁，好像造物主赐给人类的一面宝镜，或是上帝留在尘世的一潭眼泪……据说，《西游记》里写到的流沙河就是它（一说为焉耆县开都河），我却不相信——如此澄澈、圣洁、宁静的地方哪容沙僧占据兴风作浪！

    享受着鬼斧神工的和谐湖光山色，身心几乎被融化。

 

    当地有民谣说：一二三雪封山，四五六雨淋头，七八九正好走，十冬腊月雪开头。已近十月中旬，高原天气反复无常——刚刚还响晴白日的天空，瞬间阴了下来，轻曼的云朵聚成破棉絮似的的群团，洁白的雪山变得晦暗狞狰，气温也越来越低……好在临近慕士塔格峰，太阳露脸，能抢拍下“冰山之父”伟岸的身躯，也有心情重温雪山王子与冰川公主的凄美传说，被塔吉克族青年男女的纯洁爱情倾倒。

    314国道从慕士塔格山脚下绕过，虽然这个季节登山大本营见不到人，但我依然对三百多年来考察、探索、攀登的勇敢者无比崇敬……

 

    过了阿克陶县与塔什库尔干县分界处不远，就是水草丰沛的塔合曼湿地。此时，这四面环山、无数山泉汇聚的金色草场上，溪流纵横，芦苇摇曳，鸥鸟低飞，牛羊成群，呈现了高原最灿烂的秋色……

    下午，抵达古风浓郁，路不拾遗的塔什库尔干县城。阳光普照、绿荫浓密的大街上，车辆稀少，行人寥寥——这里的妇人都身穿连衣裙，头上戴一顶圆形硬壳、顶上和帽沿绣着图案的“库勒塔”帽；男人无领、无口袋、无扣的长大衣上系一块有花纹和图案的三角形腰巾，黑羔皮和绒布做的帽子上用红线绣出一圈圈花纹。虽然无论塔吉克族还是柯尔克孜族人都面带微笑，非常友好和善，但却不懂汉语，无法和游客交流。我们只好去一家四川夫妻店（这里有各地风味餐馆）匆匆填饱肚子，就奔向不远的我国历史上三大石头城之一的塔县石头城（另两座在南京与辽阳）。

     这座城堡建在城北下宽上窄的高丘上，地势险要。放眼望去，古代城堡的规模仍然可见——外城墙垣以泥、石堆垒，有几处土坯修筑的哨所和炮台，断壁残垣间土丘层叠，乱石成堆；内城尚存的晋唐时城址、寺院、居址和清代官署已遭严重破坏，只剩一些瓦砾与废墟。唉，怎么也想象不出昔日丝绸之路上最重要驿站的繁华兴盛，看不出玄奘取经归来路过盘陀国首府的景象了。

    文保人员介绍：两千多年前，史书上就有关于这座城的记载，目前城池据现代科学测定也存在了一千三百多年。啊，多么久远的过去！我站在这里，不禁由衷赞叹塔吉克先民凭着勤劳与坚毅，以石为材，用最原始的工具，建起浩大宏伟都城的功绩……

 

       尽管这个中巴边境线上的小县城藏着太多美好，但我爬山太急，感到有些头疼气喘，又不适应高原夜晚的寒冷，决定放弃去看乔戈里峰和红其拉普山口（此前已被告知国门景区暂时封闭），返回喀什。

 

     回望西南那一方苍凉苦寒的净土，深深体会到奇高奇寒的雪山上“彩云人家”的勇敢顽强。我想，除了这里，全国再也找不到能与三个国家接壤的行政县（塔县拥有中巴红其拉甫口岸、中塔卡拉苏口岸两个对外开放的一类口岸，还有一个待开放的中阿口岸），找不到中国唯一纯白种人聚居的民族自治县，找不到占全球十二座8000米以上高峰三分之一的地理奇观县……

    有去过塔县的朋友说：自驾去新疆，跑了数千公里南北疆，躲过了伊犁的草原、花朵，躲过了喀纳斯的湖光、秋色，躲过了吐鲁番的葡萄、美酒，却最终被帕米尔高原上那一座叫做塔什库尔干的小县城勾走了魂魄，以至在离开时怅然若失，久久不能忘怀。        

    真是这样啊——帕米尔高原和塔什库尔干就是我心里的诗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