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加格达奇附近的大杨树林业局属地（那里有多布库尔鄂伦春猎人部落），大兴安岭垦区一片沃野平畴，那广阔无边的黄绿相间的田地、澄澈的湖水映进眼里，都如诗如画；那弯曲小路、无人野渡、斑驳篱笆、袅袅炊烟，都让心宁静。到了腾克乡，达斡尔味儿渐渐地浓了。

尼尔基

   最早意识到与达斡尔人距离并不遥远是三十多年前：有一次，与一位邻居闲聊，她抱怨自己报户口时，民警竟把“民族”栏里的三个字写错了两个。以后，这位气质不凡、毛笔字写得特别漂亮的京剧名角夫人常常讲起她的家乡和她自己，而从一位有文化有阅历的熟人那里了解一个民族，当然倍感亲近。以至现在到了莫力达瓦达斡尔自治旗首府，好像也不陌生。
   尼尔基与阿里河一样，城里的民族特色也不鲜明——尽管十七世纪以前，在黑龙江北岸聚族而居的达斡尔人已经成为当地经济文化最发达的民族，沙俄入侵后被迫南迁，这里成了他们另一个故乡。好在巴特罕大街旁的戍边广场上，还有一组纪念达斡尔士兵赴新疆戍边 250周年的群雕，让我感受了英雄的剽悍与豪迈——1763年，五百名骁勇善战的达斡尔子弟受清政府委派，携家带眷用一年多时间抵达新疆霍尔果斯，驻守西北边陲。远离故乡、亲人的他们为了边疆的稳定，饱经磨难，顽强生存。这段惨烈、悲壮的历史证明了一个民族对自己国家的贡献和牺牲，也是中华民族大家庭血脉相连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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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这里除了街道的名字，特色不多，就去离城不远、东临西部大开发标志性工程纳文湖的民族园吧，能摸摸狍皮大衣、听听神调、看看蓝袍女子的舞蹈也是好的。

   民族园里，高大的图腾柱矗立在圆形广场中央，柱顶“万鹰之神”海东青昂首振翅，大轮车、弓箭、摇篮等民族器物雕塑环绕周围，两面文化墙上再现了许多神话传说和生产、生活场面。喜欢这样浓缩历史与文化的地方，雨天坐在车里面对着它静静遐想，能生出时空穿越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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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濛濛细雨里，站在仿建的达斡尔族抗俄古城雅克萨的最高处，远望群山苍茫，尼尔基湖烟波浩渺，心头涌起一股无可言说的悲愤与豪情。过了建在山上的国家曲棍球训练基地（达斡尔族曲棍球运动久负盛名，莫旗是被国家体委命名的“曲棍球之乡”），不远就是被称为中国第二万里长城的金边壕，在这里仰望布特哈八旗敖包有很好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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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斡包山而下，雄伟壮观的大萨满铜像和萨满文化博物馆就在眼前。作为东北人，我对萨满教虽不太了解却不陌生，起码在插队的满族聚居地偷偷看连“文革”都没能消灭的“跳大神”就是明证。今天流连博物馆，仿佛回望与萨满教共生的北方少数民族历史，更勾起了对“三小”民族（鄂温克、鄂伦春、达斡尔）的兴趣；看到那些色彩绚烂的萨满服，做工精致的神鼓、腰铃和铜镜，再摸摸据说威力无比的神杖、神刀，更觉得那传承久远的人神沟通仪式非常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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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尼尔基，沿 111国道继续前行中，不禁想起了在哪本书上读到的话（大意）：从东汉末年到清朝，中国历史上少数民族统治的时间起码有一千年，比如北魏王朝在唐代之前五百年就占据中原了，这些都是被写进《二十四史》的。我不知道这种说法能不能经得起考证，但仅这次兴安岭之行，就对北方兄弟民族充满了敬意。这群爱了一辈子说不出一个“爱”字，苦了一辈子不说出一个“苦”字的人们身上，那种大自然赋予的英雄气概、悲壮情怀和生存本领，今后还会不会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