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化说胡适做人太好名

吴洪森整理

（王元化先生）

（摩罗按：88岁的王元化先生最近因病住院，他的晚辈朋友吴洪森每天上午去看望他，并有意记录他关于学术思想的一些谈话。以下是吴洪森12月13日整理的谈话内容，这些文字原刊于吴洪森的博客上。）

上午9点20到元化先生处，刚在他面前坐下，先生接到林毓生电话。林先生刚动完手术，手术很顺利。电话是林夫人先打来，然后转给林先生。他们很快聊起了学术思想。说到某人试图建立一个体系来解释中国问题，先生说这种想法是错误的，是不对的。先生建议林毓生写篇文章来批评科学主义。王先生又一次对近年来对胡适的过高评价提出了批评，先生说胡适这个人是很好名的，他连给人的信都要腾抄一份留下来。他的日记明显看得出来是为了日后发表的。

先生因为听不清林先生讲的话，就把话筒给我由我代为接听，我边听边作了记录：

1，       胡适做人太好名；

2，       他表白自己“但开风气不为师”。问题是他风气开错了是否也应该负点责任？

胡适讲民主与科学。他所讲的科学实际上是科学主义，不是真正的科学。是把科学当作宗教。胡适从他的科学主义出发，认为考据就是科学，因此不分好坏，考据一律都是科学，连鸡毛蒜皮的考据也算做科学。

（王元化送给吴洪森的手迹）

他谈民主，对民主的复杂性不了解，只是停留在常识的层次上。既然提民主，就必须考虑民主和自由之间的关系。这两者之间既有互助也有矛盾，胡适对民主与自由之间的复杂关系不懂。超出了常识层次的问题他都不懂。

胡适提倡人权，他对人权是怎么来，对人权背后所涉及的思想和哲学都不懂。胡适没读过康德，对康德毫不了解。

所以胡适有两个问题：一方面好名；一方面风气没开好。

林先生说他已经有篇文章谈了胡适文章的麻痹作用。

林先生说胡适最初的方向最初的口号是准确的，只是没有继续往前深入发展下去。以至于五四知识分子对自由民主以及科学的理解都很肤浅，最后把反民主都当成了民主。

五四启蒙问题是很严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