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江月冷]

春天是一个适合行走的季节。万物复苏，欣欣向荣，所有的景色都没了枯涩荒凉的灰沉。这时，天也开阔起来，云薄薄地浮在上面，成了大地美丽的倒影。人在路上，你甚至会想，一定有一些道路是通向天空的，一颗心也如生出了翅膀的飞鸟，在和煦的风里自由驰骋，轻松愉快。

多年以前，我便憧憬着能在春天的小路上出门而行。那是一次遥远的行走。我将在晨曦的阳光中，推开柴门，走出村庄。在碧绿的麦野里，我嗅着熟悉的清香，踏上远方的道路。我想象着村庄在自己的身后幻化成点，那些树，那些人，那些有过的生活，那些悲伤和喜悦，都被我装进了行囊。但我始终也不会问询自己，哪里才是确切的去处。也许那时的我便像现在一样，即便远行，也只是为了心灵的行走。

在路上，一颗心是那样的舒畅。或许，这便是心灵的“放逐”，更是一种遥远的奔赴。可以没有目标，只需永远向前。不用让自己的视线时刻注意着要去的地方，生怕错过了具体的地点，从而荒废了沿途的风景。心在前方，这样的奔赴，本身就是最好的解答。

那时的我，往往空有这样的心思罢了。无奈生活的沉重，常让人身不由己。一双脚也整日在村庄与土地之间来回。眼见着庄稼绿了，庄稼黄了，肉做的身躯还是一片土色。唯有歇息之时，才能在鸟的目光里读到远行的诗句。那该是什么样的诗句？

但一颗心无时不在渴望。身在土地，总不能让一颗心也拘束起来。于是在渐已宁静的夜晚，人在村庄，心却呼之欲出了。我闭目而思，或在灯光晃动的书页上，默默而行。那是一个与村庄完全不同的全新的世界，时光万里，随意进出。行走的路上，人又时常如入梦境，让自己一不小心就走进了故事，走进了遐想，让诸多的夜晚变得飘逸朦胧起来。如今，我多么怀念那些个夜晚。简单的生活，简单的想象，一切都如春风般温暖清纯。但时光远隔，我回不到那时，更留不住现在。所以，行走之路什么时候又多出一条，向着过去，满目含情。

现实的行走总是那样沉重。一步一步，一程一程。仿佛每一段路程都走得那样艰难。只怪利欲作怪，即便达到了目标，也实在高兴不起来。

所以我常常如想象中那样，在心灵的道路上望着远方。心灵的远方，那遥不可见的美丽之花，又在想象中愈开愈烈。大概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这样的奔赴吧。即便双脚停留，远望的心也必定生出了隐行的翅膀。你说不出那是什么，但你从来也不曾舍弃。它犹如梦幻，犹如三月的烟雨，朦胧不清，却满身青翠，处处惹人。

自然，随着时光的推移，一双脚也时有出行的时候。但心之遥远，脚下的道路，身边的风景，又实在不能解开这份痴迷与沉醉。如入山林，视线瞬间敞开，但山林之中，山林之外，究竟还有多少心所不及的秘密。都说万物归心，是否心在万物？

于是我学着靠近一棵草。也许那里就是远方。于是我学着走近一只虫，也许那里就是远方。而春天呢，不过是一个适合目光和脚步出行的季节。真正的心灵之行，是完全可以跨越季节的。满目苍翠，说的不只是眼里的风景。千里之遥，或许又是心之一寸。

让心灵远行。行走的时刻，便是归依。归依的，思来想去，大概仍是真善真美的本性。而生命中的风景，若失却了心灵的指引，不过是浮华的装饰，无根的浮萍。是的，向着心路，且让我走。2011-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