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续）

    （接上文）闯来闯去，好容易看到了一个导诊员。一帮人围着她问东问西，罗嗦起来没完没了，叫你根本插不上嘴。我好容易抢了一个位置，问她孩子病了在哪里看病？她问我挂专家号还是急诊。我就问她专家号什么时候看？她说得8点看。我一听，得，儿子还病着呢，还是看急诊吧。我就说看急诊。她说，看急诊就去挂号。我问在哪挂？她随手一指，“那边。”我转身一看，愁得我都要精神崩溃了：足有二十来人在那里排队等着挂号，什么时候才能看急诊啊？这还有没有活路了？当时急得我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了，恨不得一路打杀过去，把所有的一切都打翻在地，方解心头之恨。这叫什么急诊啊！我换了两家医院，打了两次车，结果连医生的面还没见到呢。如果真是急诊的病人，还能等到这时候吗？是不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就在我心急火燎的时候，儿子说：“我想吐。”随即一口黄水喷溅而出，不可遏制。我一边扶着他，一边帮他捶背。儿子又连吐了几口，弄得眼泪汪汪，好容易直起腰，喘了口气。“怎么样了，儿子？”“好多了！”好多了？这是我这么长时间里听到的最动听的一句话，比听到任何好听的话都要高兴、开心。再看儿子的精神，也比刚才好多了，不再是一副病歪歪的神情，脸上又有了光彩。我心下高兴，看来不用看病了，我们回旅店吧！我又赶紧给他妈妈打电话，告诉她不要着急，儿子没大事了。

    我和儿子又坐上了出租车，准备回旅店。开车的是个年青人，但一幅没精打采的样子，不知在那里想什么心事，蔫头耷脑、心不在焉的，绿灯都亮了有四五秒了，他还在那里愣神，看不到计价器在蹦字呀。可接下来他说出的一句话让我更加惊讶：你们知道路吗？我晕、我晕，我真晕哪。上车时我就说了去前门大街，他也没说不知道路啊。是故意想试探我知不知道路，还是真的不知道呢，不得而知。我就说我不知道路啊。事实上，我也是真的不知道路啊。他就说，那怎么办呢，要不你们下去吧。老天爷是不是要折腾死我啊？怎么就不能顺利点呢？我说，你知道天安门吧？前门就在天安门南边，正南方，开到那里你就能看见了。他说：“啊，那我知道。”接着又问我是不是在煤市街附近，我说是，他就一幅心里有底的模样开起车来。

    回到旅店，儿子仍然很虚弱，而且有点发烧，精神不济。但一进屋，他就抑制不住地欢天喜地地看起电视来。虽然对他嗜好看电视我一直不满意，但只要他没事，我就放心了。

这次给儿子看病，折腾了一大圈，大夫没见着，病也没看上，车费花了50多元，好在儿子没大碍，真是谢天谢地了。

    接下来的事，自然是给他吃药、喝水了。头孢拉定、黄连素、藿香正气胶囊一股脑地吃了下去，也不知起没起作用，反正儿子的病情稳定下来了，没有接着发展。

    天晚了，该吃饭了。我问儿子想吃啥，儿子说没胃口，胃部还有些难受，头还有些晕。我说你在屋里呆着，我去买饭。我给儿子买好饭后，正在琢磨给自己买点什么。刚好看见一家饭店门前贴着炝土豆丝。我最喜欢吃这个菜了，就走进去想买一份。一个五十多岁的高个子女人热情地从柜台后迎出来，“想吃点啥？”，态度很热情，但神情却显得很急切的样子，好像恨不得立刻把我的钱拿到手不可似的。“来一个炝土豆丝，一碗饭。嗯……打包。”“打包？”她不怀好意地大笑起来，用开玩笑的口吻对我说：“你说话大喘气啊？”带着掩饰不住的嘲弄。真他妈不是玩意！明明是无礼的嘲笑，却被她弄得跟开玩笑似的，骂人的功夫可真够到家的了。我真想冲着这张脸一拳打过去，让她满地找牙。我想起以前我有一个同学，平时好打架，高中三年，在一路打打杀杀中放弃了升学的机会，直接冲进了社会。后来就听说他去了北京，再后来就听说他在北京打架了，打伤了人，被拘留了。我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心想他那样的人，到哪都得打架，有什么稀奇的。前不久看到他，大家在一起聊起这件事。他说太气人了，在北京人家都拿白眼球看你，真不把你当人看哪。于是就在一天喝了不少酒，上街寻事发泄去了，结果就是后来那样了。现在想起来，我真的很理解他的心情，我自己的遭遇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连我这样的窝囊废都想打架了，何况是一个平时就爱打架的刚烈青年呢！有时我就想，北京人到底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他们除了傲慢无礼还有什么呢？

    土豆丝炝好了，但质量真的不值一提：又粗又硬，毫无色泽，惨白黯淡，滋味索然，就像那个女老板一样。哪像哈尔滨的炝土豆丝，又细又长，黄亮滋润，色泽鲜亮，柔软脆爽，香辣可口。要不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金碗银碗不如自己的破碗呢，转了一圈，其实哪里都不如自己的家乡好。但不知道北京人是不是也有同感？

儿子很坚强，看我买饭回来，强挺着爬起来，吃完了晚饭。看着儿子病后虚弱的样子，没吃几口就大汗淋漓，我真的觉得我对不起儿子。

    回想起这一天的经历，我知道这都源于我的错误决定。如果我不急着来天安门，就不会着急逛天坛，那就不会在吉龙宾馆退房，儿子就不会弄得这么累，可能就不会得病。我不在吉龙宾馆退房，就不会碰上骗子。如果我到故宫后打个车去前门，也可能会好些，儿子也不会这么累。如果我晚上不坚持去天安门广场，可能儿子也不会生病。其实在吉龙宾馆住蛮可以的，房间又好，位置也不算偏，北京的公交系统发达，在哪走都很方便的。特别是吉龙宾馆的房间比较凉快，不像新前介宾馆那样闷热。我后来在粮食店街的另一头珠宝市又住过一家叫天宝珠的宾馆。与新前介宾馆同样的就是房间闷热，不通风，开窗开门也没用，只有开空调。只要一会不开，房间里就热的让人直冒汗。整个晚上，我都在反复开关空调中度过，热了太难受，冷了又怕儿子着凉加重感冒，根本无法好好睡觉，我只是在心里默默期盼儿子快点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