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撰文/大罕
我19岁考取大学离开家,经过文革中七年的磨难回到了母亲身边,住在离母亲家不远的学校里。
对母亲的回忆,很多很多,但都是一些琐事,记得最多的还是母亲的唠叨。“在单位里说话要缓和,不要得罪人”,“该找对象成家了”等等。一桩桩一件件细微末节的小事,串在一起,在我心中成为今生永不磨灭的烙印。
我结婚的新房安在哪里?作为过渡,母亲提议把新房安在她的家里。可是,父亲去世了,我手下有七个弟或妹,加上母亲共八口人,挤在两间只用木板隔开了共25平方的屋子里。如果我用了一间,他们七人就要挤在另一间里,这间屋子里要满满当当地搁三个床(一个固定的两个暂时搭起的),床与床之间几乎只能用来走路了。就这样,在母亲一手操办下,我的小家安在了她的家中。母亲心安理得了。那个年代不能与当代相比,那是一个贫穷的年代,凡是依靠组织的年代。我在母亲家住了半个月以后,就把家搬到了学校的一间只有8平方的鸽子笼里。从此就没有在家里住过。
我的两个小孩在三岁之前都曾经放在母亲那里。母亲是一个做事较"粗"的人。难怪她,全家十口人,加上她本人要上班,如果事无巨细一一操心,早就把她累死了!两个小孩先后放在那里,我当然是放心的,但小孩在一天中是怎么度过的,不得而知。可能与我们小时候一样,任其自然,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吧,孩子大多,哪管得了?!有一天,弟弟跑到我学校,告诉我:“不得了,出事了,你的女儿从二楼摔下去了!”晴天霹雳,我一时蒙住了,急匆匆赶回母亲家,原来,二岁的女儿一个人顺着楼梯爬到了二楼,二楼有一个地方的地板破损了,女儿就从这个破损处掉下去了。我抱起可怜的女儿,急忙坐车到儿童医院住院,老天保佑,还好,只是脑震荡。女儿昏睡了两天后,慢慢地越来越清醒。出了这事,我一点儿没有埋怨母亲。她就是这样的人。
若干年后,我的女儿结婚了。我在帮她盖新房时,特别在楼梯上下了功夫,用了很粗的钢管做成扶手,让我的还没出生的外孙安全地上楼与下楼。
60多岁的母亲与50多岁的妹妹吵架了,为的是她们的父亲。外祖父一人在汉口森寿里独居了二十年。现已九十高龄,生活不能自理了。我的小姨和姨妹们突然把老人送到了我在学校里的家,为此事我母亲家与我小姨家发生了激烈的内心的冲突而不合,长达十年没有来往。外祖父在两家轮流住一个月,最后去世在我母亲家。七十岁的母亲招呼她的九十多岁的父亲,全心全意。记得经常对她父亲说的话是:“我欠你的,您好好过吧,我招呼您。”其间,我们与姨妹们之间基本上没有走动。我们以为母亲与她的妹妹之间也没有走动。一个偶然的机会才知道,母亲每隔一段时间就到她妹妹家去。还是姊妹情深啊!
后来,比我母亲小十多岁的小姨去世了,我们全家人搀扶着母亲前去吊唁。在小姨的遗像前,母亲干哭了几声,没有眼泪。她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干了啊!八十多岁的老人,送别七十多岁的老妹,很为辛酸。我们连忙递上一支烟,让母亲心情平静一下。这就是她们姐妹间的最后一别。
2006年4月6日,母亲去世了,享年八十五岁。五年来,我越来越感觉到,失去了一件我人生中的最重要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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