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又不能爱(小说)
(原创/大罕)
(一)
德平失眠了。秀梅的影子在脑海里晃动,年轻漂亮的她,在一个凄风苦雨之夜孤苦零丁地离开了这个城市。旁边睡着的妻子,发出轻微的鼾声。这是一个勤扒苦做的女人,全心全意为这个家默默地贡献了一切。在这两个女人之间,德平的选择发生了危机。
德平是一个四十多的男人,受过高等教育,琴棋书画样样能行,就是不会跳舞。听朋友讲,文化宫有舞蹈学习班,教交谊舞,包学包会。德平动心了,他想去学,既锻炼身体,又娱悦身心。
五月下旬,天气不冷不热。文化宫内树木掩映,鲜花怒放。学习班就办在这里,随到随学,现在课程到了"三步踩"。自信的他,这次可抓瞎了。怎么踩啊?乱踩啊!看到有的人应着节奏,从容地踩着,德平既嫉妒,又恨自己。
第三天晚上,学员们大多数都会了,开始找对踩三步。大家一对一对地找到了,还剩下德平和一位矫小的女学员。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让他们成了一对舞伴。
“我请你跳吧?”
“……,好。”她接受了邀请。
鲜明的节奏并没有唤起德平的乐感,虽然他极力按着节拍踩,但总是踩不到点子上,慌乱得象一个醉酒的汉子。无论如何他没有踩到人家的脚,真是不错。相反,对方却扎扎实实把德平的脚踩了几下,德平只是笑笑。
散场了,他们无意中又走到了一起。
“对不起,把你的脚踩了。痛吗?”
“没事。你我都不会嘛。”
第二天晚上,回家的路上,她告诉他:名字叫秀梅,二十九岁,从乡下来到城里打工,做过营业员、服务员。结婚后,开了一个小店,经营小五金,有一个三岁的小孩。老公是城里人,婆婆动不动用乡下人来鄙视她,老公的脾气很坏,动不动就打人,这一次最厉害,牙齿都打松了。已告到法院了,等判决书下来。
德平静静地听着。
一晃,他们认识十天了。每天散场后,边走边谈。秀梅也知道了德平的基本情况。
“你真好。”
“好什么啊?”
“我踩了你的脚,你不怪我,还朝我笑。你是一个好人。”
是的,德平从小受父母的影响,善良,善解人意,喜欢替人家着想。
通过一连几天的聊天,他慢慢对秀梅产生了几分同情。从乡下只身来到城市,吃过许多苦,嫁了城里人,本来可以过顺畅的日子,可婆婆嫌弃,老公鲁莽,难为她了。一个能吃苦、吃过苦、还正在受苦的人啊。
忽然,秀梅没来了。德平还是天天去。舞蹈学得有些长进。但秀梅没来,有一种失落。
看来,德平喜欢秀梅了。秀梅个子不高不矮,身材匀称,皮肤细嫩。脸型和眼睛长得像郑秀文,但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快言快语,火辣中有一种温柔。他看到她心里就特别舒坦。
第五天晚上,下起了细雨。秀梅来了。
“法院判决书下来了。今天是来向你辞别的。”
雨下大了,夹着冷风,凉雨打在德平的脸上,凉到心里。
“你……你有地方住吗?”秀梅终于说了这句话。
德平哪有啊?二室一厅的房子是按政策房的价格买的。看到秀梅无助的样子,心里很难受。
“今天晚上,你住哪?”
“到我的女朋友家里住一宿,明天就坐火车离开。”
德平没有言语。
“我送你吧。”
夜晚九点多钟了。班车稀少。淫雨霏霏。德平把手一招,一辆的士停下,他把她塞进小车,递给她一百元。
“不要。……你的电话?”
德平说了电话号码,秀梅只能用心记下来。
小车载着她,消失在雨夜里。
(二)
德平的妻子喝酒了,一口气喝了小半瓶。头发逢散着,坐在床上。她要与德平摊牌。
“你要怎么办?”妻子口气很严厉。
“什么啊?”
“那女人给你的短信!你装蒜呢!”
坏了,秀梅给德平的手机短信被妻子发现了。里面有“我永远爱你”“你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好的人”之类的甜言蜜语。
过了三个月,秀梅给德平来电话了,她在苏州。之后,他们用手机联系。
德平越来越喜欢秀梅了。她的手机掉了,他汇给她一千元。秀梅的弟弟在温州帮人打工,做发卡。德平建议秀梅,何不自己开一个小作坊?资金从何而来?既然是德平出的点子,当然该他出钱了。他汇给她一万元,足够开小手工作坊了。
“我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德平狡辨说。
“还没有关系?你跟她睡觉了吧?难怪最近一段时间你不找我了。嗨,原来有外遇了!”
这真是冤枉啊。德平与秀梅连手都没有拉,哪谈得上睡觉?何况她在外地,一去有半年多了。
秀梅那边也闹起来了。
秀梅原来的老公抱着小孩找到了温州,无意中也发现了手机信息。
“那个男人是谁?”
“一个朋友。”
“他叫什么?住在哪里?你交出来,我找他!”
“不知道。”秀梅冷冷地回答说。
秀梅曾对德平说过:“即使是我脑袋掉下来,也不会连累你!”
德平收到了一条短信:“我回来了。我们在老地方会面吧!”
老地方?德平纳闷:怎么这样说话?很快证实了,这是秀梅"老公"用她的手机发的信息,想把德平套出来。机警的德平当然不会上当。
德平与秀梅失去了联系。
(三)
二年多过去了,到了二00三年。这二年来,德平总不得安宁。没有忘记那边的女人,但时时听这边女人的叨唠。德平与妻子当年是通过介绍认识的,认识只半年就结婚了。他爱她吗?说不上不爱,说不上爱。日子就是这么过来了。孩子慢慢长大,他们慢慢变老。如此而已。
一天.德平在街上突然遇到了秀梅。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回来了,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你那些钱……”当初她说是借的。
秀梅的生意没有做出来。在原来丈夫的哀求下,她心疼年幼的儿子,半年前就回来了。
“算了吧,我本来就是给你的。”德平从心里爱她,那些钱是他的心意,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她还。
过了一段日子。德平的妻子外出旅游了,十天后才能回来。
秀梅突然打电话来。
“我要见你!你家里方便吗?”
德平迟疑了一下说:“好,你来吧。”
秀梅提着一个施行包,到了德平的家。眼睛是肿的。
“你老婆呢?小孩呢?”
“老婆到桂林旅游去了,孩子在大学里住。”
“好,今天我就住在你这里了。”
德平不知怎么办才好。一是喜,二是怕。
秀梅告诉他,这个男人又打她了。这次非走不可。
“就留在市里吧!你离不开小孩,就在这里找一个工作吧。”
“住在哪里?”
“找一个单位,可以住在单位啊。”
“我结婚后成天关在家里,象坐牢一样,没有熟人,怎么找工作啊?”
“我帮你想想办法。”
晚上,德平找了朋友,谈妥了,到一个女子专业美容院,边学习边工作,可以住在那里。
这一夜,德平与秀梅睡在一起了。
(四)
第二天,秀梅去上班了。三十一岁的人与小姑娘在一起做美容,格外不适应,心里不安。
德平劝她,慢慢学,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能给我买一间房子吗?”
“不能啊……”
德平是矛盾的。既爱秀梅,但又不能离婚娶她。离婚太难了。妻子是一个本份人,周围的人个个称赞,贤妻良母啊.德平心里明白:如果离婚,没有理由,唯一的理由是她老了。那将会受到舆论和自己良心的谴责。但是,他又舍不得秀梅,看着她就喜欢,何况昨夜她……。
“我可以给你租房子……”
“不行!这两年在外地流浪,我尝够了没有房子的苦……”
德平无语。
“你可以不离婚,我愿意跟着你。但你要跟我买房子,哪怕很小的,一间房。”
“我没有哪多钱,即使有,也拿不出来……”
他们都有难处。
不欢而散。
秀梅回乡下去了。
(五)
半年后。晴朗的一天。德平又接到电话,秀梅打来的。
“我们到公园去玩玩吧!” 语气很爽朗。
秀梅带着儿子。她要儿子喊人。
儿子很大方:
“伯伯!”
“真乖!”
德平开心地笑了,把儿子抱起来,亲了一下。
他们在公园里玩了一个下午。
吃饭由秀梅请客。
(写于2005-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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