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发展有赖“制度基础”

                   鲁宁:为中国青年报约稿而作

今天（7月4日）的《中国青年报》在本版发了两篇文章，一篇叫《98抗洪广场“变身”旅游超市》，另一篇则写《刚修建的长城路被开渠，只因新领导新规划》。两篇文章所披露的事实都发生于九江市，事由各不相同，但主旨都涉及换领导、换思路、换规划、换政绩、换形象。

于是，作为随两篇文章同时发表的言论，最省事的办法是以科学发展观作武器，抓住“五换”批它一顿。可是，要这么做文章----老生常谈，非但读者们全无阅读兴致，九江那边热衷于“换”的领导们看了也会哧哧地笑。笑我“头发长见识短”。

九江的“五换”现象，在中国是一种普遍现象。既然是普遍现象，其长期存在未必没有“合理性”。不妨从“抗洪广场”说起：

建“抗洪广场”形如演戏的“策划”，“抗洪纪念馆”犹如戏的“剧本”，“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则为“剧本”的精华，也是整场戏是否产生“票房价值”的关键所在。

识者所知，眼下的中国正实行“世界上最严厉的土地制度”，倘若一开始九江当家的把建设大型旅游超市的用地报告递上去，十有八九被打回来，可打“基地牌”就完全不同了，此牌的光鲜在于“爱国主义”，带有强烈的“政治属性”，其用地是必须特事特办的，甚至于边建边申请用地指标也不为错，就算错了也情有可原的。如此这般，原本“最严厉的土地制度”经地方官员一番“弯弯绕”，基本上被消解于无形。

作此判断似乎建立于猜测之上。莫急，我提供一个侧面旁证。我到过很多“基地”参观，除非某个“基地”的“政治含金量”特高，在每年的“特殊时间段”内，会有一定数量的有组织参观之外，平时基本上是门可罗雀。“抗洪纪念馆”的“政治含金量”偏低，本来就不指望它“热热闹闹”，而维持下去人头经费等各项开支一分不能少，改变用途早就埋下了伏笔，呵呵。

再举我直接经历的旁证。上周未从庐山回来途经南昌，我们一行人被强行拉到南昌高新区内的一个什么国际会展中心参观。一听这词我就猜想，此“中心”多半有名无实。果其然,“中心”之大犹如一个幼儿穿了件成人的棉袍。哈哈，我们被带入厨房刀具展销店，接下来的情形与游客在“抗洪广场”的遭遇如出一辙......

南昌虽系省会，却是二线城市，国际会展的老什子有点而超前，但当地要的就是超前呀。国际会展属中高端三产，上面正号召大发展，此牌一出，顺应潮流，用地指标就相对好办许多。反之，若直接申请开发房地产，批地可得过五关斩六将----那个成本高呀。把话撂这儿，倘若2年后我还有机会再去，保不定那儿会耸立起成片的商住小高层哩！

举例子比阐述理念更有说服力。有座国际大都市房价太高，为平息舆论，且为“圈地”找理由，2005年高调宣布3年内每年建100万平方米经适房。当时有媒集体叫好，可我认定它是个“套”，经适房的“套”是个“民生套”，土地指标就简单多了。这不，不到一年我读到了“那事不宜再提”的“通知”......顺便提一笔，那些“300万”背后远未用完的土地可没闲着哈。

篇幅受限，“毁路开渠”就不说了，回头再说九江两任领导思路之变。就我所察，换思路只是形式，将“抗洪广场”换“超市”是过程，接下来，保不定“超市”还会换成新的老什子。千万不可简单抨击地方官落实科学发展观态度不端正。他们也是实出无奈啊！

科学发展观有比没有好得多，但要不打折扣加以落实，跟态度关系不大，与相应的“制度基础”关系极大。改革虽30年了，但远未达到“三十而立”的程度，时至今日，地方政府仍是各地最强势的“市场主体”，就业、发展、CDP、盈利之类，考核指标几十条，条条一票否决制。如是，书记和市长，不变着法子搞“五换”成么？

我不悲观也不盲目乐观。受益于贯彻科学发展观，“五换”现象会逐步有所收敛和减少，却将长期存在。只有到“建设政府”成为“服务政府”时，情况才会真正改观。但这须壮士断腕的改革举动，眼下还没有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