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腻的乡野文化撞击

——高山市印象

在高山市，短短的几日，虽如长长的胶卷印在脑海中，而回忆起来，不过只是其中的几张图片，作为旅人，体察其内涵，收获的是点滴的个人化体验。

  整齐细腻之内涵

当飞机停在中部国际机场，立秋后的名古屋还是那般燥热，我们迅速换乘巴士离开现代化都市，去往岐阜县的高山（TAKAYAMA）。巴士穿梭在隧道和青山中，顿时清凉许多，松石间丰沛的水流如白色缎带将林木隔成一片片齐整的深绿浅绿色织锦，公路路面被雨水冲刷得露出沥青本来的黑色。

巴士抵达高山市区，已经日落，飘着微雨，寂静的街道泛着松香气息，低头看脚下的砂石路面，透水石上竟然也刻着细小的图案与不同颜色的地砖相迎合。这种细致，如繁复的日式礼仪，虽然觉得繁冗，不自在，但是比起失去秩序的忙碌社会，还是让人略感心安。

齐整，不论是自然馈赠的山峦还是人工的街道，乃至麦田，都是一样的齐整。山城里，守着现代化药妆超市的水稻，划入世界遗产的白川乡茅草屋，都是一脉相承的齐整。无论山野间的坟冢还是星级酒店旁的墓地，黑色的，每一样都齐整，一目了然，如

蒋勋先生所言：“生死如此，使人没有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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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德莱尔提倡对旅行的幻想，而日式庭院恰恰是富于幻想的。在店家一米见方的中庭，我看到，借一米阳光滋养出一方错落别致的精细花园，同样，绕过一座小小的井口，会有一枚野菊花被有心人插在上面，细腻不乏节制之美，我幻想，应该是如川端康成笔下的千重子小姐，用她凝望树梢上紫花地丁的独到之眼，方可有此细致之心，在琐碎日常中做到细节景致。而我，作为旅人，刚好邂逅这样的细节，读懂其内涵，虽然我们文化不同，人生基调不同，但却能沟通其心，我想象着偶遇千重子小姐时的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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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的冲撞

文化的冲撞不一定是与古迹的冲撞，然而独特的冲撞一定包含普遍性。时间仓促，因此无暇去京都、奈良的古迹，只能停留在这座寂静的山城，体验一种个人化的文化冲撞。

基于个人阅读体验来理解日本文化，是通过川端康成，而他恰恰是探寻过西方艺术实践，经过意识流、精神分析的初探，最终做出忠于日本传统文化的抉择。那么，基于我所看到的，是这种文化的撞击所走出的细腻节制之美，舒适但不招摇。而这种文化撞击，也许是必经之路，不论是芥川龙之介、川端康成还是村上春树，都让我体验到一种文化撞击后带来的独到细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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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川乡（SHIRAKAWAGO）田野里的古老茅草屋内，屋角落的音箱里播放着日文传统歌谣，白川女端着铁壶的笑脸，不觉让人想起川端康成在《古都》中描写的卖花的白川女手捧野花的谦恭样子，窗外，山雨间，是齐整的稻田画卷，天上，盘旋着一只鹰，麦田里立着一只避雨的野鸽子。

穿过湍急清冽的水库，两名女子，身着绘有江户小花纹的和服，拖曳着木屐，挎着粉樱色手包，说笑着碎步走过。河边长凳上，一金发欧洲少年游客却望着河水出神，虽没有少年维特的意境，但也许怀着同样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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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高山新街，两旁，是一家家西洋装饰风格的传统工艺品店，标识

“一木一生”，以匠人精神经营着西式店面。拐入一幢幢齐整的小楼，等红绿灯时，听到八音盒的声音，同时，一辆清洁车徐徐驶来，音乐持续约莫几分钟之后，随着声音的消失，清洁车也齐整地驶入车库。这时，已近黄昏，一段东洋清唱从对面小楼上飘来，歌者无词，却袅转抑扬。我抬头看门牌，得知那是间音乐教室，大概声乐教师正在做示范，驻足倾听，听见清脆铃音有节律地打着慢板，远望连绵的青山，嗅着山风刮来的松香味，体察这种在西风中飘过的东洋练歌声，不觉，眼眶湿润，于我，这种体验，是超越在日式榻榻米上，品清酒、享受精致日料时听到的日文传统歌谣的。

机场落日

英伦才子型作家ALAIN

DE

BOTTON说过：“旅行能催人思索，新的观点产生于陌生的地方。飞机的迅疾上升是实现人生转机的极佳象征。”在中部国际机场，看落日划过天边和飞机起飞的重叠，恰恰想起这段话。在观赏齐整的海天一线之时，遥想，如若将人生际遇比为飞机的升起、着陆，最美之处莫过于，飞机徐徐拔升之后，地面上的房屋、田野，均如微缩景观，渐渐化为泡影。其实，如坐上“时光机”远观世间诸事，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抛在脑后。最终，我们滑翔着陆后，将重又回归到当下的琐屑生活中，不同的是，旅行带来的新视角，也许，蓝天如普世般的高度，让我以新视角看待平凡日常，从琐屑中雕琢出细腻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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