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明天是我的生日，你也来吗？”

一群少男少女站在校门口交谈着，邀请白悠的男生叫王昊，眉目清秀，打扮时尚，是如今校园里最流行的花样美男型。

白悠很是惊喜，心中已经答应，却看到站在王昊身侧的王薇似笑似讥地看着她，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畏惧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我周末家里还有事请。”

走到家前的巷子口时，白悠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

因为风月侵蚀，夕阳映照中，灰色的墙壁上已满是岁月的沧桑。

一条很漂亮的黑色小狗蹲立在墙壁前，眺望着远处，一动不动，与古巷、夕阳凝固于悠悠时光中，好似一副满含禅意的画卷。

小黑在等我！

念头流转的瞬间，白悠突然就像换了一个人，大叫着冲过去，“小黑。”

小黑还未及反应，就被一双手抓了起来，抱在怀里蹂躏。

“你可是悠闲，你知道不知道我在学校里又被人欺负了？因为王薇，所有女生都不敢和我玩。”

小黑显然不想被当成猫儿对待，奈何身体太小，不论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出白悠的魔掌。

“爷爷，爷爷，我回来了。”

白悠推开院门，正在丝瓜架下打瞌睡的爷爷睁开了眼睛，“小悠回来了？冰箱里有酸奶和水果，你先垫垫肚子，我这就去做饭。”

“我换了衣服，喂了小白就来帮忙。”白悠抱着小黑，跑进了自己的卧室。

白悠的卧室屋檐下，挂着一个竹制的大鸟架。鸟架子上养着半尺来高的一只鸟。鸟儿通体雪白，连两只爪子都是白的，唯独一双眼睛碧绿，头顶的羽毛自然张开，像一顶白色的凤冠。白悠这个大懒人自然就直接叫她小白了。

白悠一边给小白添水和食，一边嘀嘀咕咕地小声讲着白天学校里的事情。

“王昊约我和他们一起玩呢，看来我也不是那么不起眼，还是有男同学留意到我。”她站在穿衣镜前，左扭扭、右晃晃，一边换衣服一边打量自己的样子。

小白扑扇着翅膀，发出嘎嘎的刺耳叫声，好似在讥笑。白悠冲她做了个鬼脸，“哼，懒得理你，我和小黑说。”

小白嘎嘎地叫着，也不知道是抗议，还是赞成。

白悠忙完了一切，赶去厨房帮忙。

祖孙俩齐心合力，很快就准备好了晚餐。

吃过晚饭，爷爷送给白悠一根银簪子，白悠不解地看着爷爷。

老人不善言辞，又是老式读书人，不喜欢感情外露，只淡淡地说“今天是你的阴历生日，这是你奶奶以前用过的，东西不值钱，留给念想吧。”

 “我会好好收着的。”白悠顺手就挽了个发髻，将簪子插到了头上，她撒娇地挽着爷爷的胳膊，“爷爷，讲个故事吧！”

爷爷啜着酒，“好，讲一个。”

白悠依靠在爷爷的摇椅边，小黑蹲在她脚旁，神态很威严，如同一只微缩版的镇宅狮子。小白单脚立于鸟架上，闭目打着瞌睡。

爷爷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中流淌，让小院满是温馨，“很早很早以前，西方的天帝叫帝俊，他娶了一个叫常曦的女子，常羲生了十个儿子，就是十个太阳，这十个太阳轮流去天空上班，可是有一天……”

爷爷退休前是民间文化研究所的研究员，退休后依旧喜读《搜神记》一类的文言古书，故事也都是翻来覆去的老故事，可白悠爱听。

爷爷多喝了几杯，故事没讲完，眼皮子耷拉了下来。白悠忙催着爷爷洗漱休息。

白悠一个人在卧室里兴奋地把玩着银簪子。

她看看小白，再看看小黑，忽发异想，“唉，你们俩个为什么不是妖精呢？这样你们就能帮我惩罚所有欺负过我的人，让人人都喜欢我。”

小黑回过头看着白悠，黑漆漆的大眼珠有朦朦湿气，如若两旺深潭。

“我和你们发誓，如果你们告诉我你们是妖精，我一定不会叫道士来抓你们。如果有一天你们突然口冒人言，我一定不会害怕，不但不会害怕，反倒会狂喜。真不明白那些古代书生在害怕什么？有个妖精当老婆多好，又漂亮又强大，要财有财要貌有貌，我想要个妖精当老公还得不到呢！”白悠抱起了小黑，鼻头挨着它的鼻头，笑嘻嘻地看进它一双乌黑的眼瞳里，“小黑，如果你能化作人形，我就嫁给你，你肯定永远不会抛弃我，不管谁欺负我，都会帮着我。”

正在架子上扑扇的白鸟突地呆住，隔了一会，才又嘎嘎地大叫起来，好似在大笑。

白悠忽然抬起头，侧耳倾听着，“这么晚谁家在放古曲？怎么这么好听呢！”曲声婉转苍凉，好似镌刻在远古的野性召唤，一个恍惚间，再凝神去听，耳边的乐声已没了。

小白大声地尖叫，若要撕裂人的心肺，一直卧在角落里的小黑警觉地站了起来。

白悠不停地对小白做禁声的手势，“小点声，你会吵醒爷爷的。”

小黑变得急躁凶猛，不停地对着空气扑咬，白悠想去安抚它，心却骤然一疼，好似利刃插心，身子软在地上。

白悠觉得自己像置身于火焰中，疼痛难忍，翻来覆去地打着滚，意识渐渐昏迷。朦胧中，眼前是吞吐的火舌，红光潋滟，一个青衣女子，冉冉走向火焰。白悠能看见的只是她的背影，可那孱弱的背影似载了千古万世的愁，让白悠不自觉中已经泪流满面，却自己都不知道悲痛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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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帝俊，读音是 Di Shun，他的妻子常曦生十个太阳，妻子曦和生十二个月亮，是太阳和月亮之父，中国神话中最古老的天帝，也是汉朝尊封的五位天帝之一。帝俊的图腾是鸟，创造了鸟记官阶，殷商尊他的后代为先祖，以他的后裔自居，中国历朝历代的官服都以鸟区分官阶大小，司职不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