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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玫瑰婚纪念成长自我祝福情感 |
分类: 此情可待 |
哥哥我年轻的时候喜欢听闹腾的歌曲,那时候特别流行费翔、崔健的歌。我四姨给了我一个砖头样的放声机,我去孔庙孔府所在的商业街上买了几盘磁带,拿到宿舍放到声音很大,周围聚集了一大群没事干的文艺男青年,我很得意,因为那时候有这种电器的人还算少数。在这些磁带里,还有几盘是贝多芬的交响乐。我躺在乱被子之间,秋天的阳光斜照在身上,我的表情很神圣。交响乐自然是听不太懂,但必须装着很懂的样子,等他们都走出宿舍,我就换成费翔或者齐秦或者邓丽君,后来又添置了迈克尔·杰克逊的。
我做过很多傻事,其中一件就是背着破书包去南沙河,在阳光照耀的山坡斜躺下来,身边放着这块砖头,砖头里播放着克莱德曼的钢琴曲。
南沙河在大学之南,中间隔着一个小村子。南沙河的河水已经没有了,留下了细腻的白沙。河岸两边是高高的白杨树,堤坝上一片芳草。
我面对阳光躺下来,闭着眼睛,我以为听音乐必须是这个样子,这个样子看上去很浪漫。等我睁开眼睛,我注意到瓦蓝的天空下几头黄牛正在吃草,对我的浪漫视而不见,它们悠闲的风度实在让人嫉妒。正是春天最美的时节,很多不知名的小虫子从四面八方慕名而来,在音乐周围散步、聊天或找点东西来打牙祭。出发前我早有准备,包里带着早晨从校门口买到的豆沙包。总之,到了最后,音乐的盛宴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野餐,我享受着豆沙包,地上的虫子享受着那些残渣,我们相安无事。
事情过去了二十多年,我甚至一时想不起那个新疆女孩的名字,但我仍然清晰记得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躺在山坡上的情景。他穿着从小摊上买到的运动服,嘴唇上两撇小胡子;他喜欢写诗,爱慕虚荣,对爱情有着诡异的向往,不惧怕一切牛鬼蛇神,对未来的方向一无所知。
时间过得真快,年轻时的景象仿佛触手可摸;但相隔了那么多年,大部分生活都已经模糊不清,有一些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同学聚会提到某某事,说得眉飞色舞,而我一脸茫然,就像一个局外人。我极力去找,考古一样地挖掘,希望有人能突然说起一点什么把我一下子带进去,但一直未能如愿。我想,那些年我都在忙什么呢?整整四年的大学,为什么记忆的片段加起来时长也不过几天呢?
后来这块砖头成为历史文物,免费送给了收破烂的人。
有一次下大雨,我忽然之间很想听音乐,杨甜瓜也很向往。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孩子,住在简陋的老房子里,生活单调。我自告奋勇冒雨去商场淘了一个好点的录放机,和她一起听老歌。我们在老歌里回想各自的青春,分别谈起了各自的恋爱史,分别表达了各自的醋意。听够了,就去做饭,吃完饭去散步,散完步回家看电视听音乐睡大觉。
这台收放机不久也成了历史文物,杨甜瓜执意再送给收破烂的人,我不肯。
到这里为止,我总结了一下。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喜欢音乐,我喜欢的也许是听音乐的形式,换句话说,我这个人,矫情,虚荣,假浪漫。
最有力的证据是,买了MP3以后,我几乎很少听,多半是杨甜瓜睡觉前给我一个耳麦,聊作我的催眠用。再后来又买了MP4,杨甜瓜听音乐,我看郭德纲的相声。
到了中年,市场上流行的音乐几乎都不入我的法眼,没意思。这两年我忽然又喜欢听音乐了,恩雅的,Sofia Jannok的,中国的就是李健了。每次外出,我都会挂着耳机坐车,我把声音开到最大,一遍又一遍听,从外表看,我是一个很潮的90后小青年。
前天晚上跟杨甜瓜清谈,不小心说起了我们结婚的头几年,引发了杨甜瓜流水般的控诉。她向我描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故事,而故事的男主角正是我。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当时的我会是那个样子。
她说:那几年,我和女儿住在娘家,你一般是偶尔来一次,吃完饭就走,也不留下来过夜。你总是说忙,我不知道你忙什么。后来女儿上了一个私人托儿所,你只去接过一次;托儿所的阿姨曾经当着我的面说,孩子她爸爸是不是大老板啊,总是你来接。我说你忙。那几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周六周日还不错,你带着孩子出去玩。你可以自己在家包水饺喝啤酒,也不肯来找我,我当时想,这样的婚姻真没意思……
对于故事里的男主人公,我也义愤填膺。但是我就是想不起来当时的情形,就凭这一点,我就该死。我当时到底在忙什么呢?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今天是我们结婚十七年纪念日,网上说是玫瑰婚。我很想给杨甜瓜写一首歌,取下我的那把吉他,为她唱出来。昨天晚上10点以后,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天气有一点凉,当时的感觉还不错,旁若无人就哼了出来。我知道这又是一张空头支票,昨晚灵感突发的美妙的旋律今天又找不到了。但是我记下了,我会写这么一首歌。我希望我能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少一点自私固执,多一点爱,靠你更近一点。我会吗?
祝福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