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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人生

(2009-06-22 10:3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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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坟

烟雨

乡试

蒲松龄

聊斋园

烟雨人生

文化

分类: 我在生活

烟雨人生

 

烟雨人生 

当我冒着急密的雨骑单车赶往聊斋园的时候,我接到了妻子的电话。她醒来后发现我失踪了非常着急,赶紧电话搜索。我正告她:离家出走。她说:离家出走也得选一个好天啊。我说: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天。

 

雨下得很痴情,我全身上下都是淋漓的缠绵。

 

聊斋园是后来才扩建的,我八六年去的时候,只有一口破井和一座荒丘。现在规模很大,连立体电影院都插足进来。十五年前,我落户这一个袖珍县城,也曾多次游览蒲松龄故居和聊斋园,大多是陪同学亲朋来瞻仰的。却一直不敢落笔写点什么。在我心里,蒲松龄是不敢随意来写的,此刻也同样如此。

 

八六年,我还只是一个稚嫩的高中生,第一次接触蒲松龄居住的环境,心里没有太多触动。但是我得到了一本书,一本不带注解的《聊斋志异》全本。那一个暑假,我几乎是在蒲松龄的花妖狐魅的世界里度过的,也曾做过遇见花仙的梦,由于缺乏想象力,梦里也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烟雨迷蒙中,踏进这座百亩荒园。游客寥寥,这正是我希望的。

 

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自由的不染红尘的江湖,也正像这园子铺绿叠翠,花草香气迷离。亘古的寂静中行走着一个剑侠,不言不语,不吃不喝,风吹白衣,长发冉冉。蒲松龄一字剑臣,像所有抱着梦想的人一样,在虚幻的世界里载沉载浮。所有的痛苦也许不用等到死后就变成了一座平静的荒园,就像眼前。

烟雨人生 

在大雨倾泻的时候,我躲在海拔最高的聊斋宫的顶端凉亭里,无聊,听雨,看烟雨迷蒙中的园子,心空得透底。我后悔自己没有带酒来,只能在这种浩渺的寂静中用现代饮料冲刷着空荡的内心。酒,在中国文人那里是一种安慰,靠着它来苟活幻梦。江湖,听起来颇具诱惑力的名字,此刻,仿佛一纸空白,只配无端的静坐和迷失。而白衣侠客的理想,轻浮得如同被雨冲掉的尘沙。倘若有人愿意脱去他的外衣,里面说不定还穿着虚伪的三角裤头,这就是功利社会给我们的江湖梦的真样子。

 

大雨已经不是三百多年前的那场大雨;世界,也不是三百年前的那个世界。我坐在凉亭里,看烟雨中的楼台山林,心里就闪过这样的无奈。在我面前,几个粗壮高大的水泥柱子高耸着,支撑着一个亭子,支撑着一个冷漠的名份。柱子上已经留有很多刻下的“到此一游”的扭曲的汉字,有一些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三百年和十几年也许根本没有任何区别,时间在消逝的领域是彻底静止的。蒲松龄已经离开近三百年了,他已经离开,在历史的卷册中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著作,正如什么都没留下一样,对他而言。

 

这个园子离蒲松龄故居也就一射之地。当年,蒲松龄在这里捧茗邀客,与闾巷中人谈天说地。日子在身边走得缓慢,谑浪的男人在花妖狐魅的畅叙中聊度残生。这是蒲松龄最惬意的时光,在功名利禄的幻灭之后,由清风朗月取代。

 

曾经名噪一时的十九岁就摘得县、府、道考试头魁的蒲松龄,在七十一岁时才得了一个岁贡生的名分,每年还要屡次写信索要区区几银两的补贴,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嘲讽。他后来几次考试的名落孙山,也颇有戏剧性。蒲松龄的才华是毋庸置疑的,只不过这种才华好像很不适合那个时代。当初让他声名远扬的第一次考试,要不是主考的山东学政大诗人施闰章的赏识,恐怕也难冲出重围。当时的考题是孟子的“蚤起”。蒲松龄初出茅庐,汪洋恣肆写了一大堆小说样的话,还用想象的笔法虚构故事的发展,字里行间透露着与世俗格格不入的看破红尘的言论,完全不是八股文的正宗。这要换了别的阅卷者,蒲松龄就连半个秀才也混不上。

 

年轻的蒲松龄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啊。新婚燕尔,高中榜首,对任何一个热血澎湃的青年来说,都容易冲昏头脑。踌躇满志的蒲松龄一边生活一边准备,两年后就参加了省一级的考试——乡试,以为探囊取物一样从此飞黄腾达。可惜,这次没有施闰章,没人稀罕他文法才华的伯乐,他理所当然地落榜了。落榜的蒲松龄遭受了人生沉重的打击,但他始终丹心未死,三十年的时间里参加了大大小小无数次选拔性考试,同自己的子孙辈同入考场,确实很没面子。史载蒲松龄的乡试中有两次由于灵感来得太过猛烈,汩汩滔滔之时,竟犯规“越幅”。越幅,就是试卷中间有一页空白,翻过去了没写,可见当时蒲松龄写作时的癫狂状态。他在词中写到这次考试的体验:“得意疾书,回头大错,此况何如,觉千瓢冷汗沾衣,一缕魂飞出舍。”其实,他就是不犯规,也未必能考中。他自以为的超绝的才华,比起道貌岸然的八股文来还是生瓜蛋子一个。他的夫人——知书达理的刘氏早就看出了他的宿命,在蒲松龄五十岁的时候就劝他放弃。蒲松龄虽然表面也深有感触,但后来还是又参加了一次,依然名落孙山。这个历史上最执著顽强的“童生”,终于在六十三岁的最后一次乡试失败中彻底泯灭了功名的念想,无奈地告别了四十多年的寒窗苦读,潜心著述。

 

我在他喝茶的井边想到这一切的时候,心中异常酸楚。这种酸楚不仅仅来自他四十多年的奋斗终成泡影,还在于他生前的寂寞的伤痛。他活着的时候,名不见经传;死后,却扬名四海。这更增加了一份凄凉。可见,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追求了大半辈子,到头来,依然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苍茫寂寥一场空。

 烟雨人生

井四周没有太多修饰,依然是青石铺地,荒草蔓蔓。唯一醒目的是茅盾题名的很窄小的一块碑石和参天的古木。井本来很小很浅,下了雨,满满地溢出路面。再没有人来汲水煮茶了,再没有一群聊客,趁着淡渺的月色海阔天空了。历史,永远定格在他离去的瞬间。

 

人活着,有时是一场灾难;人死了,不过一座荒丘埋了悸动的灵魂。站在蒲松龄荒凉的墓地,我的伤感变得很轻很空蒙。这种逃离了喧嚣的宁静,在心中蔓延,流动,带动着我的后半生向前行走。

 

当初这里只有一座荒坟,后来蒲松龄出名了,竖起了一块石碑,依然是茅盾的题名。坟不算太大,比起孔子的墓冢来,很寒碜。据说列夫·托尔斯泰死后,也走进了这样一个朴素矮小的坟堆。这是最恰到好处的容器,用来盛放最朴素的灵魂和品格。蒲松龄只有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时候才能散发他超越常规的魅力,这一点,是所有伟大灵魂的共同之处。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绕着它的荒坟走着,想着,将这些留在我的相机里。荒坟周围是几棵百年侧柏,默默陪伴着这个孤独而高贵的灵魂。柏树高高耸入天空,仿佛是一种信仰的标尺。几只叫声凄厉的大鸟在柏树顶端飞翔,栖息,歌唱,生活。

 

我希望自己依然歌唱,唱我的寂静行走,唱我的烟雨人生。

 

烟雨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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