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点严肃的事
(2009-01-02 20: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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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台黑脸一块徒孙得瑟杂谈 |
分类: 说来说去 |
严肃地工作,严肃地吃饭,严肃地写文章,严肃地谈恋爱,时间一长,这脸部的肌肉局部僵死,一条一绺的,有棱有角的,那架势说:别盯着我看,我和全世界深仇大恨着呢。
做学生时,看着讲台上老师那冰冻三尺的老黑脸就想哭,当然更多的是怕。时间一长,全当一块木板搁那里吊着,也见怪不怪了。后来的后来,这张脸一出现在教室门口,我就想打哈欠,还一边流眼泪;等到他开始传道授业的时候,我居然能一边带着挺贱的微笑一边进入美妙的梦境,这说明,我还不完全是一块庸材。
这一点很快得到了证明。我是一个自认为资质很高的笨蛋,这不仅仅表现在我对女同学的十八般花招上,更主要的还体现在学习上,尽管我在班上还不算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优等生,但我在某些学科上的天才很快被我发现了,比如数学。别人一般都是跟在老师屁股后头跳啊晃啊,很得老师的赏识,经常被老师擦过鼻涕的手摸顶N次。我虽然数学很优秀,不可一世,但老师油漉漉的手从来都不屑于光顾我的头顶,造成我一个半晚上的失眠。我深入诚恳地思考了一个半晚上,终于明白,人不能太得瑟,即便你是一个天才,在没有得到集体膜拜的时候,先要学会装孙子。而我这个笨蛋,刚开学没几天,就把整本数学书上的题目都做完了,以为老师会惊叫。哪知老师很鄙视这样的疯子,说不好听的,这不成心让老师下岗嘛。但是之前我一直没觉悟到这点,不但如此,还故意不听讲,目的就是让老师发现,然后问我为什么不听讲,我就能顺理成章地告诉他,说这本书我都会了。老师的愤怒很显然超过了我的想象,一句“滚出去!”让我梦想破碎,于是我很快变成了一个问题青年,开始了我吊儿郎当的生命之旅。
我们这一代受严肃的教育惯了,久而久之,脸部失去了活泼的功能,笑起来很别扭,似哭非笑,极其诡异。这就造成了我们在很多方面的畸形,心灵阴暗刻板,可惜那时候我们没有法律意识,不知道还可以起诉要钱。我就曾读过这样的书,说恋爱时两人谈人生谈理想,手都没拉过一次,更不用说实质性的进展了,这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工作伙伴。现代的人正好相反,工作关系很容易发展成情人关系,可见我们的损失有多大。钱钟书在《围城》里说方鸿渐给某大学作演讲忘记带稿子了,他自己又是一个庸才,无奈,穷聊瞎侃,说起了梅毒。做笔记的清纯女学生本来对海龟博士充满了期待,结果造成耳朵失去了贞操。中国是一个在严肃上很有造诣的国家,子民一个一个都像道貌岸然的君子,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文章几乎都是一张面孔。政治上更是有板有眼,所以才不会出现国家开会扔皮鞋的丑闻。每次全国性的大会我们都会看到一张张严肃到刻板的黑脸孔,就很怀疑他们做爱时是否也是这样的欠揍。
交代这些背景我是有目的的,主要还是想为我的习惯严肃及其危害找到凶手。我谈恋爱那会儿,心里激情荡漾,脸上装模作样,显得很稳重很不流氓。于是我和女朋友只能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比如工作生活,比如人生理想。我们之间大约好要保持半米的距离,否则很不严肃。当然,在相当长的时期内,还不敢贸然拉手,我们身体的一切部件器官都暂时保持严肃。如果是现在,我这恋爱八成夭折,好在那个时代像我这样的人还有一定的市场。当然,结婚以后变本加厉,穷凶极恶地补偿损失也是无法避免的尴尬。
做了老师,也无师自通地严肃起来,好像这就代表师道尊严。我心里鄙视过自己千万次,但一走上讲台整个脸立马像被霜打的茄子,可见我是无可救药了。我曾试验过几次,强装微笑,结果发现讲台底下的脸也似哭非笑,让人怀疑我们的民族都得了脑血栓的重症。当然,我们老师也是受害者,每周都要开会,都要接受严肃教育。高高的主席台上黑脸一字排开,声调严肃庄重,让人很想过去左右开弓打它几个回合。
所以我很羡慕现在的年轻人的活泼开朗,与我们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一个在阳光下绽放,一个在黑暗里委琐。人的灵魂也就自然而然界限分明,清澈见底,或者阴暗浑浊。想当年,老子也是一个阳光青年,他妈的怎么就这样无声无息变成了严肃的徒子徒孙,连狗见了我们都要躲在路边一脸委屈。
这是一道密不透风的网,也像一件钢铁的马甲,更像一个摘不掉的紧箍咒。我过够了这样的生活,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