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的心总对着阳光

无事可做的时候，除了抽烟就是到处溜达，要么去骚扰别人，嘻嘻哈哈一阵算是给无聊的生活一个交待。发呆的时候也有，大脑基本一片空白。但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触媒，便激发了某种喜悦，而这往往使你至少高兴上一阵子。

我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只塑料瓶，平日里由于不喜欢喝茶就用它简单的盛些凉水来喝，杯子早放到了废物袋里，大概已经怨声载道了吧。我盯着这只塑料瓶，棱角分明的轮廓，绿色的透明的外表，里面还盛了半瓶的水，也跟着变得绿意盎然。这时正好有一线阳光，使它更加晶莹剔透，脑海里马上出现琥珀或者琉璃的样子。被阳光照射的水，有着梦幻般的纯净，不也正是一首玲珑的小诗吗？

生活总是把最朴素的一面放在我们面前，没有更多的奇迹，如果有，它也会藏在朴素之中。凡是经常看到的人，他的内心一定种着一棵向日葵，总是面朝阳光的方向。

我会经常听到这样的威吓，说如果你不好好学习，将来就去捡破烂。听到这样的话，我们也许会不太在意，本来，整天和臭烘烘的垃圾打交道，不应该被看作理想。但是有一次，我看到了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坐在有阳光的角落，乌黑的手捏着雪白的馒头，另一只手拿着两根树枝做筷子，正津津有味在吃他的早餐。我被那种情景打动了，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奇迹。如果换成我，是绝然不会像他那样满足陶醉。可见，物质并不是幸福的唯一指标，有时恰恰是物质欲望断送了我们本该有的幸福体验。这个世界真是公平，它让一部分人生活在贫困里，又给他超值的幸福感受。我们羡慕他的这种状态，但是不愿意拥有他这样的生活，我们已经回不到简单的从前，只好望洋兴叹了。后来，我又见了这位老人几次。特别是一个黄昏，老人背着一袋子垃圾，一只手捏着一支皱巴巴的香烟。夕阳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他是对着太阳一路走过的。他身上的衣服依然褴褛，背影依然佝偻，但是从他的脸上却找不到丝毫的烦恼忧伤。也许在他看来，他正走向无限幸福的未来。

夏天，家家的窗户都是开着的，从窗户里传出来的，经常是歇斯底里的夫妻吵架声，父母打骂孩子的声音。我也经常会看到黑着脸下楼的受害者，我想他的心里一定非常痛苦。矛盾的内容无非鸡毛蒜皮，要么是卫生打扫得不好，要么是孩子贪玩调皮，本来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我们好像都有过这样的遭遇，对别人，对陌生人，总能笑脸相对；而整天混在一起的家人，却总最先看到他的弱点，说话声音也大，鸡蛋里头挑骨头，喜欢放大问题。闹起来，双方争执不下，战争就可能升级，动手有时也在所难免。这样的战争多了，问题也变了性质，最终形同陌路的也不在少数。我为这样的遭际深深惋惜，本来，我们是不必太在意小小的瑕疵的，我们的心该对着阳光绽放。人活着太不容易，短暂的光阴不应该都用来抱怨。幸福是彼此的，你给别人一份，别人也赠你一份。

做了这么多年教师，我却一直没有进入角色，没有职业的感觉。我对学生，特别是那些缺点多的学生，爱犯错误的学生，总是冷眼相看。但也有例外，大多是心血来潮。记得八年前，我用了一年时间在每个学生生日那一天送一张生日贺卡给他们。我没有收到回音，也不知道孩子们看了以后心里会怎么想。因为是面对全体的，所以无一例外，每人都在他生日那天得到了一份。写在贺卡上的话，我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针对不同情况，自觉很有教育意义，看着有点像名人名言。后来的几届学生，由于懒惰，便不再继续了。大概是三年前，忽然遇到了一位，也忘了他的姓名，只记得是一个不爱学习调皮捣蛋的家伙。见面自然是尴尬的，因为我叫不出他的名字。他好像并不介意，依然非常热情，还拉着我的手。他告诉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我，因为我送他的贺卡使他改变了人生态度，至今依然宝贝似的保存着。那一刻，我的心陡然一热，也无比惭愧。那只不过是例行的举动，也没太在意，但对于孩子，却成了照亮他们走出误区的阳光。分手的时候，我们还交换了电话号码，很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一想起这件事，我倍感无地自容，我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好老师。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愤怒和伤感的理由，也许我们看到的就是阴暗。如果对方不是万恶不赦或者肮脏无比的人物，我们大可不必像苍蝇一样只盯着他的暗处，换一种眼光和观念吧，为了别人，也是为了自己。我们虽然有时难免遭遇黑夜，但是每一个黑夜都孕育着下一个黎明，每一个人都有阳光灿烂的美好时光。只要你留意，只要你愿意，你的心一定会对着阳光歌唱，你的生活一定会温暖光明。

从今天起，让我的心总对着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