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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的声音杂谈 |
分类: 我在生活 |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站在丁香树下,我竟然想起了杏仁面包。
我的脑子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因为丁香树和杏仁面包没有任何的内在联系,这是一个常识。但我还是不死心,我努力思考着这其中的逻辑,想找到一条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也许丁香树太美了,那雪白的小蕊婆娑在绿叶之间,很容易让人想到闪烁的星星,想到浪漫的落雪,也许我还能闻到丁香的味道,尽管我搞不清空气中混杂的究竟是什么味道。这让我产生了爬树的冲动,因为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在意丁香花的香气,关键是我还不知道丁香花有没有香味。我一定是被丁香花的美色吸引,它毫无遮拦地展示着白皙的皮肤和娇嫩的面容,并充满了诱惑的味道。像我这个岁数的男人,按照正常的逻辑,是应该能经受得住一朵花甚或一片花的诱惑,不至于在它香馥扑鼻的时候站立不住。但是我检查过自己的内心,实际上丁香花还真的是触动了我心中的某个敏感神经。大凡是从冬天过来的人,在这盎然的春天的萌动中,看到类似丁香花这样美丽的精灵,不动心大概会被说成残疾。但是我还是搞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联想到杏仁面包?
杏仁有一种特殊的香味,香味中略带苦涩,我很喜欢。在冰冷的冬天,喝一杯热腾腾的杏仁露,或者在炎热的夏季,痛饮冰镇杏仁露,同样是一种享受。我们都在享受着这样或那样的味觉刺激,并把它看成是我们的幸福之一。世界上对这种幸福体会最深的莫过于乞丐和饱受饥饿的人。我想,当他们饥肠辘辘的时候,忽然得到香气四溢的美食,那感觉是很多人一辈子都很难寻找的,而这种美好的感觉却只送给饥饿的人。这好像是一个很公平的事情。没有人拒绝美味,因为身体需要,除非有另外的非同一般的刺激占据他,使他无暇顾及美食的恩赐。我就曾见过体重超过300斤的人饕餮一只烤鸡的盛况。看他的吃相,足以让不杀生不货色的和尚动容。可见,美食带给我们的感受有时一点不亚于陷在甜蜜爱情中的刺激。我也曾设想过,假如一个饥饿的人和自己热恋中的人正在卿卿我我,忽然,有人故意送来一块刚烤好的香喷喷的面包,那这个人会不会暂时撇开爱情,对美食俯首称臣呢?答案也许更倾向于面包,不是恋人不够诱惑,而是不断流出的口水已经暂时淹没了爱情。
而如今,我竟然将同样美好的两件事放在了一起。如果是因为饥饿,这个联想就算不上什么问题,而我早晨吃得太饱,还没有彻底消化,没有丝毫饥饿的感受。丁香花是从戴望舒的《雨巷》里走过来的,在晴朗的天空下不再哀怨,但仍然是一个凝结了忧伤的快活的少女。诗一般圣洁的少女,竟然被我和面包放在一起,恐怕让那些视艺术为生命的诗人喷血,毕竟,连没有文化的老农都觉得不可思议,大有亵渎艺术的倾向。
奇怪的是我竟然也热爱着诗歌,自己也经常写几首,难道我只是附庸风雅,实际上不过是一个披着诗歌外皮的杏仁面包?我对这个定论觉得还算满意,因为我压根儿没有感觉到杏仁面包在诗歌之下。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主要表现是做家务活,主要场所是厨房。我很喜欢做饭,以至于有一个女人因我喜欢做饭而渐渐基本不做饭了,这叫双赢。最初喜欢的冲动来源于我对美食的偏爱,后来慢慢变成了癖好,目前严重到不做饭心里空落落的地步,这让某个女人颇为兴奋。无论是蒸馒头,做蒸包,烙油饼,包水饺,炒菜,炖鱼,煮稀饭,我几乎都有着不变的热情。就像刚买电饼铛的时候,我对某个女人说的那样:这个东西是给我买的。的确,我热爱着做饭并享受着做饭,认为它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感受之一。做饭时,我的脑子是最单纯的时候,可以什么也不想,也可以联想丰富,这是个非常自由的工作,当然,也可以一边做饭一边想起了几句诗,这好像并不矛盾。
说到这里,我觉得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我为什么会在丁香树下想到杏仁面包?有道是秀色可餐,一样的美味和奇妙。而谁又能说一首诗歌比一块杏仁面包更有价值呢?除非有了某种偏嗜狂,以至于无法像正常人那样拥有正常的逻辑。
生活是最基础也是最终极的目的。人的一生中,无论哪种东西,只要能转化为幸福,便是可以追求并推之尊圣的。如果一只鸡腿可以转化为幸福,而一首诗只能给人带来伤感,我宁愿选择鸡腿。如果你认为是堕落,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想到这里,我有了空前的满足感。更让我兴奋的是,丁香花和杏仁面包一起向我散发着诱人的魅力,而此刻它俩像亲密的爱人,而不是分外眼红的仇敌。和谐,不仅仅是人和人,还有物质和精神,还有我们的内心和我们的生活。这个世界没有恒定的真理,对于每个生命,他在此时此地所看到的就是一切。世界也没有逻辑,幸福不可界定。这次是丁香花和杏仁面包相爱,谁知道下次会不会是林黛玉和焦大卿卿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