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感到心灵的无奈和语言的苍白,于是万千波涛止于无声,旷世风云喑于茫然,不愿看,不敢想,不能说。
我知道,我是一粒并不孤独的尘埃,我的伙伴飞舞在我的周围;我知道,世界是一个不讲道理的讲坛,谁是谁非只待天做主;我知道,你挺直了腰板振臂高呼,所宣泄的只是个体的快感。也许我感受得太多,所以我忧伤;也许我本不应该把梦做得彻底,所以我痛苦。我并不需要救世主,我想停止徒手的搏斗,到风云流霭中去,到明月闲云中去,做我自在的风,做我坚守陡岩的树,但是为什么上帝,我不能放手,我无法离开,即使无话可说,心中也慢慢的沉重,是情感的凌汛,冲破一切的阻碍,在见到大海的一瞬,汪汪一眼的泪水。
是他们,放下了黑重的链锁,囚禁着简单的梦想。他们,坐在高高的空洞的神坛上,宣讲着他们也不会相信的真理。因此,我们的精神,是一辆不会结束流浪命运的马车,一路泥泞和颠簸,徘徊在冷风的旷野,茕茕且孑孑。他们说,你如果想要得到神的赏赐,你只有听神的话,按神的旨意去做,必要的时候,你得出卖自尊、善良、灵魂,用虚假的外套包紧自己,学会沉默和虚情假意,把火热的梦想变卖成冷若冰霜的绞架,杀死一切与你为敌的人,甚至你的亲戚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他们兴奋地说教,欣欣然地前往,踏着无数可怜的生命,去攀援名利的峰顶。我站在一边,无限的愤怒和无助。我不能说话,我是一条不会咆哮的小河。
寂静的深夜,我一个人面对灵魂,上帝就坐在不远的窗外凝视着我。我的心很平静,我的双手紧紧相握,我的世界空洞虚渺。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从身边漫流过去,不打招呼,不发表任何宣言,擦着你的生命边缘悄然飞逝,从不停止。有时我真的忍受不了世界的沉默,泅到黎明的岸边祈祷,希望上帝给我一个暗示,让我的灵魂从平淡中奋起,击长空,揽明月,叱咤穹苍,奔纵河川。我站在众山之上,从仰望到俯瞰,从草民到英雄,和神站在一起。但所有的人都在嘲笑,连我自己也感觉这只是一个可怜的幻梦,没有出生就夭折在母胎。世上最可笑的悲哀都在我的梦里,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样的黑夜与世界一起进入睡眠?
四十年的活来活去,到了无话可说的中途,就只有闭起眼睛怀想和体味。面对太多的人情诡诈,经历太多的道路雷同,我还说什么呢?眼中看到的已经无数次看到,耳中听到的已经无数次重放,心触摸到的已经僵硬地失去敏感的知觉,我还说什么呢?泡一杯茶吧,让氤氲的茶香弥漫你灵魂的险峰幽峦,直到浸透了未来的岁月,直到微笑着离开你并不十分留恋的尘世,然后茶香谢幕,思想剧终。好吧,我把这一朵菊花茶轻放进我生命的杯中,用最静默的水去冲泡,用最平淡的味觉去感知,也许我会变成一株缄默的茶树,那最好让它长在荒无人烟的沟谷,自开自败,香溢天外。
夜深了,我听到了上帝的呓语,他说:看着你自己,你就听到了神的声音。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