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遇雨

 

雨下了一天，风吹了一夜

重阳节，我在纸上登高望远

 

窗外的风景，枯叶遍地

一个句子，便是一个凌乱的回忆

 

谁家炖鱼的香味飘来？

油腻，诱人，躲不掉的人间烟火

 

一个人饮酒，不吟诗，不沉醉

拿捏酒精的速度，追赶孩子的轮滑

 

午后小睡，醒来发呆

雨滴迷蒙了窗子，迷茫了轮回

 

登高的日子，有菊花几朵，行人几个

怀揣故乡和故人，在午夜谛听雨声

2013-10-14

 

秋天记忆

 

那年秋天，华北平原阴雨连绵

乡间的道路泥泞

 

村北的玉米早已熟透

父亲蹲在屋子里，脸色铁青

 

母亲在灶台生火做饭

湿漉漉的柴火发出滋滋的响声

炊烟呛人

 

我和弟弟爬在炕上

看书，也偷偷地看父亲的脸

让人窒息的假期

 

姐姐们早已出嫁

田里的玉米不能做嫁妆

掰玉米，砍秸秆，是男人的活计

 

那年秋天，我家最后一个收完庄稼

母亲把饭送到地头

饭菜里有煤烟的味道

 

姐姐和姐夫拉走一车玉米天就黑了

父亲不说话，他已经直不起腰

还剩一车，我和弟弟咬着牙往家拽

华北平原，道路泥泞

 

父亲跟在后面，我听见他粗重的喘息

那个秋天，我刚上中学，瘦小无力

我和弟弟把一车玉米拉回了家

 

像受惊的兔子一样

当我们最终把黑暗甩在身后

瘫在地上，夜凉如水，天上星光点点

2013-10-11夜

 

秋天，请不要跟我谈及死亡

 

父亲死于秋天，丰收的季节

父亲种下的丝瓜已经爬满墙壁

父亲种下的白菜也冒出新芽

苹果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奔丧途中，火车经过华北平原

大片的玉米早已熟透

红穗子变成紫穗子

绿叶子变成黄叶子

 

一夜凌乱的记忆，车上拥挤不堪

有人睡觉，有人抽烟，有人吃方便面

笨拙的人间烟火

秋风吹过，父亲一个人上路

 

埋葬父亲以后，人们再次走向田野

翻地，施肥，播种，浇水，回家吃饭

安详的田野，仿佛一个人从未死过

仿佛一个人从未生过

2013-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