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难尽“考研热”

辛泊平

    现在，在青年中，“考研热”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话题。以前是千军万马过高考的独木桥，如今是莘莘学子挤破考研的大门。按照一般的逻辑，人们追求更高的学历，表明我们的时代人才的含金量在提高。这是社会进步的标志。但如果仔细分析一下这种现象及个中缘由，就不能不使人产生疑问。

    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大部分行业都市场化，是市场规律的内在要求。教育是产业，教育的产品也需要和市场的需求一致。现在的用人单位，动不动就非硕士不要，博士优先。如果是科研单位有此要求也还罢了，偏偏有些技术性、操作性极强的单位也扯此大旗。这实在是对人才强制性的整齐划一和典型误解。我们承认人才的特征是高素质，学历是其中重要的衡量尺度，但不是惟一的。高分低能自不必说。面对实际情况，仅有知识是远远不够的，其他诸如对事物的敏感程度，合作精神，创新意识，甚至热情、刻苦、执着、勤奋、修养等等人的基本品格，都是素质的重要组成部分。说到底，是人为的、不正常的市场要求把广大的学子推向了考研的竞争。

    据上海有关部门在几所大学中调查的结果显示：28%的考研的是因为周围人都在考；22%的是因为社会需要文凭（见2002年11月7日《中国青年报》）。笔者没有做过全面的问卷调查，但就接触到的准备考研的、在读的、甚至已经毕业的人来看，读研的动机也不容乐观。有的是为了走出贫穷落后的家乡；有的是为了找一个高薪的工作；有的是在原单位混不下去了；有的根本就没什么想法，只是看周围的人考自己也不甘心；有的则是为逃避真实、琐碎的生活。等等等等。缺少的恰恰是考研应该具有的心理基础，那就是精神需求和对学术的痴迷。所以，在毕业后选择职业时，研究语言的进公司，研究教育的进企业，研究文学的进公安，研究地理的进政府，研究物理的搞房地产，研究化学的下海经商就不奇怪了。因为，考研在许多热衷于此道的人心中，只是一条踏进社会的光明路，根本不涉及真正的学术理想。

    国栋先生认为，出现“考研热”是因为本科生的素质降低了（《本科生素质与考研》见2002年10月25日《中国青年报》）。我认为只触及到了问题的表层。在信息化的时代，本科生的知识结构和深度的确有不足之处——其中涉及我们现行的高教体制与管理上的原因，在此不论——但我们还应该看到问题的另一面，即掌握知识与学习能力是否得到了同等的社会认可。如果是一个本科生从事实际工作的同时，又不断充电，使自己的知识不断更新和深入，甚至具有了相当的研究能力，而一个研究生在得到文凭之后便不再继续，那么，社会对这种情况如何处理，是要符合学历规定的研究生，还是要学历不达标但能力具备的本科生呢？如果是取前者，那么，这样的考研就无异于市场策略、择业投机。

    更有甚者，公然提出研究生可以生两个孩子的理论，看似前卫，其实不过是血统论的翻版。梁思成是梁任公的儿子不假，但状元的儿子有几个是状元，爱因斯坦的子女有几个是爱因斯坦？在提倡民主、平等、人文精神的今天，还有这种论调，简直是咄咄怪事！学习知识、普及文化，是为了剔愚昧、启民智，是为反特权、倡平等，难道金钱和权力不是滋生特权的条件，而学历却成了特权的资本？

    诚然，我们可以套用一句政治模式的话，说“考研热”的主体还是好的，它毕竟是国民素质提高的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标志。但我们不能就此就对这种现象无条件地认可和倡导。为了社会真正健康、正常的发展，我们需要一套公正、合理、全面，符合实际又符合时代发展的人才衡量标准。能如是，则真是给被迫考研的学子们减了负，给高等教育减了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