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之旅

辛泊平

有诗人说三毛死在路上。那个风情万种、细腻透明的女人，不仅仅有她的大胡子荷西、哭泣的骆驼，她还拥有西部牛仔一样的、没有尽头的路。“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遥远本身就是悠长的歌谣。仿佛几个世纪，一生的流浪，三毛姗姗来迟。西部歌王最后的宿命，比《魂断蓝桥》更浪漫，比《廊桥遗梦》更空灵。穿透时空，一个女人逶迤的脚印，让最荒凉的沙漠也长出了动人的故事。在路上，路上有避开眼睛的风景。

凯鲁亚克说，我还年轻，我要上路。路，是焦虑一个解不开的结。那些颓废的面孔后面掩藏的是渴望新鲜的灵魂。一种可以燃烧激情的秩序，可以铺成千万条阳光大道或者是羊肠小路。即使是深渊悬崖，一路厚厚的风尘，也会孕育坟墓上春天的花草。黄色的，成丛的，遮住冰冷的墓碑和十字架。“生活在别处”，哪里的黄土也埋人。但埋的是骨头，生长的是不习惯歇息的双脚。

走了很远的人才有资格说“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这并非矫情。那个叫海子的小个子南方诗人是那么羞涩，羞涩得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即使他躺在冰冷的铁轨上发动一场诗歌的风暴，想的或许也是和准时到达的火车做一个测试胆量和勇气的游戏。善良无法拯救诗人，但脚步可以。那一刻，诗歌的步伐加快，它让诗人留守在那里，等待明年的某一天。那一天也会是春天，湿润的微风，湿润的柳丝，湿润的夜晚和心灵，但提前出发的诗章却点燃了熄灭了很久的火把。以梦为马。

倦怠也是一种力量。消极之后的积极，和季节无关。虽然“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那个残忍的美国人不解春天的风情。这一个月，中国的北方正是姹紫嫣红。“春眠不觉晓”也好，“闲看儿童捉柳花”也罢。慵懒诞生艺术。诗歌仅仅有语言却无法抵达。超越倦怠，生命内在的需求，刻骨铭心。

长得一点也不像狼的老狼唱到“这世界变得快/我常安静不下来”。安静也成了幸福，但我们无法安静，时间不会停留。美人也没有办法。不再有红袖添香。古代书生的自私和迂阔。美人也要上路，她要你跟她走，跟着感觉走。做男人不容易，做男人要背着房子上路。没有房子的男人没有人爱。托尔斯泰不要房子，他死在车站。老狼扮演流浪歌手赚纯情女孩儿的眼泪。老狼有大大的房子，老狼的女友在美国。

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曾抱怨过父母不离开没有意思的家乡，即使他们以后也成为守侯在一片土地的父母。生活不是享受，生命就是过客。鲁迅先生比大多数中国人都深刻。上路吧，像歌里唱的那样，像书里写的那样，像死在路上的三毛那样。奥尼尔的“天边外”不只是遗憾。没有人爱，还有你自己，没有人安慰，还有你脚下的路。在路上，你的白骨，就是后来人醒目的路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