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今夜，唯有万不儿玩得最痛快！

初次独当一面，万参将得意非凡，连张文甫的一再劝说也不理睬，纠集了守卫辎重的几个把总、千总设开了赌局，万参将亲自坐庄，威风凛凛，吆五喝六，手风偏格外顺，没用出千作假，却也吃多赔少，仅半夜，万参将身前已经堆起了一摊元宝碎银！

部队主官如此，谁不上行下效？当兵的今夜无眠了！

守卫辎重的还当真恰恰如达延汗预料一般，三万精兵！

不过现在几乎变成了三万赌徒，围绕大军粮草的军营里格外热闹，人们进进出出，不断出去撒尿，回帐取钱，整个粮草重地军营几乎全部灯火辉煌，如同过节一般！

达尔罕率领先头部队一千骑兵来到了明军粮草附近，见此情形不禁踌躇不前：坏事！明军有备！

明军部队哪有睡觉的样子？倒像是在提前预祝胜利！莫不是正在连夜准备庆功酒宴？

不管怎么说，大汗的军令不可违，那杨继于也不是省油的灯，不按照计划实施佯攻是不可能的，回去还不照样被砍了脑袋？带头靠近呐喊一阵吧，反正是造动静，真正的战场不在这里。

万不儿正赌得兴起，军营外突然爆发惊天呐喊，分明是蒙古兵的音调，大伙一下乱了！

万不儿却舍命不舍财，大声吆喝：“赔了这一注再走啊！老子这把是天罡！耍赖不成？”

将士们一个个傻眼了：这万参将真真不是凡人！如此处变不惊的将军哪里去寻找？所以也都立时镇静，却不理睬万参将的赔钱要求，而是各自取了兵器，秩序井然陆续冲出了营帐。

赌桌旁没人了，万不儿才意识到蒙古兵杀到家门口了，只觉得一阵尿急，半泡憋急已久的热尿一下喷了出来！顾不得了！万不儿口中大喊：“甫儿！快来出个点子啊！”一边喊一边跟着冲出了帐篷。

张文甫为躲避赌博嘈杂，正趁夜色漫步军营，一面看着天边的朦胧月牙，一面想象北京的蕊珠小姐此时是怎样一副睡相，口中吟诗：

意属京师一片天，

大漠弯月两头尖。

你我月牙两端坐，

伸手即将玉手牵！

正在斟酌词句哪里不合平仄之时，蒙古兵的马蹄声惊醒了思路，随即呐喊阵阵，眼见敌人就要扑到眼前！

张文甫虽乃书生，却不大慌张，细听敌军呐喊，心中已经断定：这是疑兵佯攻，真若偷袭辎重，没有这样不到眼前就大张旗鼓的。

突然，身体被紧紧抱住，一股熏人的骚味钻进鼻腔，原来是万不儿慌张的扑到了自己面前，万不儿嘴里还在大呼：“甫儿，快出点子退敌呀！”

张文甫赶紧摆脱万参将带来的尿臊味，口中说道：“万参将，不妨事，敌军是高呼不真打，你看，这不是前拨退回，又一拨空喊上来了吗？也不是当真进攻我军！”

“真的？”万不儿闻听有些不信，定神细看，黑暗中敌军骑兵并不露面于光亮，再看自己的部队已经对外乱箭齐发，于是心中大定，开始大骂：“这帮混蛋！害我少收了百十两银子！”

张文甫神情却越来越凝重：“不好！蒙古人只是呐喊制造动静，肯定另有所图……莫非？莫非是有意引诱我主力回援？然后中途伏击我军，甚至趁机袭击我主力大营？

隐隐之中，张文甫感到：此战凶多吉少！该及时考虑如何善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