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入官场套话之肆，自然难知抄袭之臭

王石川

影视作品中常说“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可领导的讲话内容也能雷同，恐怕就不是巧合了。近日，有网友爆出由公安部消防局主办的“中国消防在线”网站上，河南开封消防支队与漯河消防支队的宣传稿件如出一辙，不同的是漯河政法委书记换成了开封市副市长，而开封市副市长的讲话中竟还有“构建和谐平安漯河”的字眼，被网友戏称为“开封指导漯河工作”。（人民网3月24日报道）
http://news.163.com/09/0324/05/55575G7P0001124J.html

如此雷同，并不雷人，因为“1000多字稿件800字内容相同”的抄袭既不空前，也难绝后。说不空前，是因为此前有贪官连忏悔书都敢抄袭的消息，另有媒体报道，某市两个县政府向国务院安全生产百日督查第七组汇报安全生产工作，汇报材料竟然基本相同；说难绝后，则是因为连贪官的忏悔书都敢抄袭，还有什么不能抄袭的呢？而且，这次讲话稿雷同只是偶然被发现，堪称冰山一角而已。

丑闻曝露后，舆论哗然，不少网民或讥讽，或抨击，甚或喟叹，然而最耐人寻味的是，当事人并不认为这起风波有多严重，且看当事人的反应——河南开封消防支队宣教中心负责人，同时也是“开封稿”作者刘铁柱在接受采访时有多重反应。一是撇开责任——是有抄袭这回事，不过不是我，是我们聘请的一位文字雇员发表后署的我的名字；二是发表诛心之论——这件事能在网上火起来，可能是省内其他消防支队炒作（的结果）；三是不以为然——我的经验是“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这个稿子要不出现“漯河”两个字，别人也不会看出来。

这三招步步为营、可进可退，颇有四两化千斤的“余韵”，通过这一番强词夺理的辩解，一个鲜明的形象跃然而出，那就是责任与我刘铁柱无关，我刘某人是无辜的；抄袭没什么大不了，再小心些就好了；这事之所以闹这么大，完全是竞争对手暗地地耍坏的结果。啧啧，通过一番巧言令色的回应，这个刘铁柱可真冤枉啊。其实，即便刘铁柱所言属实，但还是足以看出他对抄袭行为缺乏起码的省思。通过这名宣教中心负责人的一番真情流露，再次印证了几个“潜规则”：出事了、闯祸了都是临时工干的；“别人都这样、我们也这样”，因此情有可原；丑闻不幸曝露了、恶劣一旦被揭穿了，一定是竞争对手构陷的。

应该承认，在讲话内容大同小异的现实语境中，公众对抄袭并不那么错愕，正如有网民揶揄道：真是少见多怪，这算什么新闻。咱们从小学到中学、从大一到博后，都这么一路过来的。事情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在这样一次“小小”的抄袭背后，揭曝了一些人耻感丧失，甚至嗜痂为美的畸形心态。无论什么原因，抄袭毕竟不光彩，也不被许可，抄袭丑闻曝光后，最直接的反应应是反躬自省，从善入流，汲取教训，杜绝再犯，而不是推脱责任，振振有辞，甚至拿“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来开脱。

 
更可笑的是，当事人竟然如此“自责”：“这个稿子要不出现‘漯河’两个字，别人也不会看出来”，有了这种心态，能指望他改邪归正吗？一个最可能的结果是，他下次还会继续抄袭，只不过抄袭得更“专业”点，至少尽量避免再犯这样愚蠢的错误了。而且，一个堂堂的宣教中心负责人竟然说出“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这样的话，反思的角度不是不再抄袭而是抄袭得不专业，从中可以看出抄袭者是多么嗜痂为美，抄袭现象是多么泛滥成灾，事情的可怕之处还在于，这种抄袭现象是发生在政府部门，如此虚假是不是一种缩影？进一步说，刘铁柱之所以有此认识，是不是缘于“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如果把抄袭成为一种职业本能，甚至是一种工作方式，不以为耻、反以痂为美便是必然的心理惯性了。

当然，刘铁柱们既是作俑者，也是体制内的“受害者”，更该追问的是，这样一个没有技术含量的都是官话、大话、套话的讲话稿，为何能够被接受？这样一个硬伤频仍，只需稍加仔细阅读就可发现硬伤的讲话稿为何没被领导发现？诸如这样的讲话稿还有多少，为何能有生存的市场？如果演讲者对这类照抄照搬、僵硬空虚的讲话稿认同，甚至习惯于说一些假大空的讲话，那么下属或者写作（或者抄袭）者自然投其所好，甚至抄袭应付了事。因此，要祛除抄袭讲话稿的现象，首先就要从官员改变语言风格、施政思路入手，讲话时要多一些原创性、针对性和鲜活性，施政时要杜绝作风懈怠、敷衍塞责，只要这样，捉刀者才不敢抄袭或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