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鴻：贛江風雪瀰漫處

　　来源：香港文汇报

　　■焦正安

　　漫天皆白，雪裡行軍情更迫。頭上高山，風捲紅旗過大關。

　　此行何處，贛江風雪瀰漫處。命令昨頒，十萬工農下吉安。

　　這是毛澤東寫於1930年2月的詞《減字木蘭花．廣昌路上》。大雪，是來給「十萬工農」助興的。毛澤東寫雪的名句還有：「而今我謂崑崙：不要這多高，不要這多雪。」（《念奴嬌．崑崙》1935年10月）「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沁園春．雪》1936年2月）三首詞有兩首是讚美雪的，一首為理性地看待雪。

　　我和父輩生活於長江北岸，近年來就巴望天冷，把害蟲凍死，少用些農藥，糧食蔬菜進嘴放心一些。下雪不下雪，下大雪還是下小雪，似乎是冷與不冷的標誌，當然盼下大雪了。聽人說2007年冬天可能是半個世紀以來最暖的，估摸著當年不會下雪，心裡還怏怏的。「冬天麥蓋一層被，來年枕著饅頭睡。」瑞雪是麥苗的被子呀！更神的說法是，冬天下一寸雪，蟲頭向下一尺，下一尺雪，蟲頭向下一丈。把害蟲擠壓到十八層地獄去！多大的好事呀！農民們的賞雪沒有浪漫色彩，很實際。

　　央視春節晚會綵排時，主持人董卿說：「現在北方雪花飛舞，南方春意盎然。」網友們笑她不識時務。我妹妹帶孫子去廣州看打工的兒子，在「贛江風雪瀰漫處」滯留了40多個鐘頭。小孩和老人在車上受到了優待：免費的熱飯熱菜送到座位上。她充滿了感激之意。我不知道毛澤東寫詞的那一年江西到底下了多大的雪？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也。2006年12月11日，雲南省瓦房小學（這所小學只有一位老師和33個學生）毛利輝老師帶學生出校門賞雪，突然發現孩子們的腳上穿的是「張開了嘴巴的水鞋」，「沒有後跟的膠鞋」，「用紅頭繩勉強綁在腳上的爛鞋」和「根本不對稱的也完全不合腳的破鞋」。一則《學生「走光」，我哭了》的帖子發在互聯網上，震驚海內外。是年12月24日，毛老師收到了網友們捐贈的33雙新鞋襪。毛老師問學生：「今天有那麼多人在幫助我們，應該用一個什麼樣的字來形容大家的幫助？」學生們齊聲回答：「愛！」悲與喜轉換得多快呀，一剎那。

　　雪災，古今中外都有，而讚美雪又是永恆的主題。前些日子，我們對雪的怨恨也太多了些吧。要客觀、公正地看待雪。皚皚白雪，待人類不薄。說恩愛有加也不為過。連綿的雪，讓我們感受到了人間的親情。厚厚的雪，告訴我們，現代交通有不堪一擊的時候，氣象部門還需要做的工作多多。如果有一天，人們要到博物館去看人造雪景，那就可悲了。

　　我陪親愛的女兒去蜀崗西峰看了一次雪，不是紛紛揚揚下著的時候，不是積雪最深的時候，也不是殘雪消融的時候。蜀崗西峰變得單純了，就是樹，就是雪，還有幾個不白無樹的小塊塊在孕育春水呢。樹變矮了，如果清點樹木的棵數，這是最佳時機，一棵也漏不掉。樹叉像伸著的手，托著雪，它們在把玩雪呢，不願意雪鑽進草叢，融入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