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花盛开的季节

毛利辉/文图

　　这是一个苇花盛开的季节。
　　冬日的夕阳斜射着，山谷里，田野上，村道边，溪流旁，到处纷飞着小朵小朵的芦苇花絮儿。
　　路的转弯处遇到她。三十多岁的样子，负载着满满一车芦苇和两个年幼的儿女，吃力地，却又快乐地缓缓前行，从村道的背阴处，走进夕阳的温暖怀抱中。
　　由于是下坡路，负重的两轮车越发地快了起来。她不得不努力地踮起双脚，双手牢牢地抓住两轮车的手把，身子使劲地往后靠，小步向前缓慢地挪动。
　　或许有些重男轻女吧？她把儿子放在车顶的苇花中间，那里相对宽敞、平坦，男孩儿迎着阳光，安静地，脸上微微地笑；女儿在车尾，仅有一捆凸出来芦苇杆可坐，左手紧扣住栓苇杆的绳儿，左脚搭在车后的刹车杆上，悬空的右脚随着母亲的脚步节奏，一前一后地甩动着。
　　和她娘仨只是两三分钟的短暂相遇，没有任何交流。而这短短时间的邂逅，却让我莫名地感动，似乎触动了心底的某一份久违记忆，继而被温暖着。
　　孩子的父亲呢？我突然冒出这样一个疑问。或许是到外地打工去了吧？否则，他不会让两个年幼的孩子无人管护，也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带着孩子进山砍柴，一个人吃这样的苦。
　　她的家就在不远处？我想。猪舍里的猪，应该早就饿得不停地叫唤了。或许她会选择在天黑前先喂饱了猪，直到晚霞燃尽最后一丝光亮，才让刚拉回来的芦苇杆，燃起那诱人的烟火。而此时，趴在小板凳两头的孩子，应该早已睡熟，只是抹了灰的脸蛋上，泪痕还未被风给吹干……
　　我一直忍不住回想起这个温暖的画面：风动鹊起的芦苇塘，漫天飞舞的芦苇花，踮着脚、抵着车的中年妇人，那两个天真可爱的孩子，以及，那些被夕阳给拉长了的，芦苇的影子。
　　之后，再想起了我渐渐老去的母亲。那些年，父亲常年外出务工，母亲也是这样，把我和妹妹捆绑在自己的背上，上山砍柴、打猪草、做农活，一个人的肩膀，扛起了全家的希望。愧疚的是，我们都渐渐地长大，却还没有开始真正地报答亲恩，而母亲已渐渐地老去。“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在苇花开满山岗、春节即将来临之际，我们是应该回家看看了，看看那位曾经背着我们上山砍柴、打猪草、做农活的，渐渐地白了发、驼了背、老了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