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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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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龙村的朋友春武

(2009-08-25 23:12:10)
标签:

兰草

后勤部长

伙食

牲口

猪草

回龙村

情感

分类: 生活点滴
  我是一个善于怀旧的人。
    当一个个以往的镜头从脑海中闪过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留在回龙山上的朋友——春武。
   
回龙村的朋友春武
文:毛利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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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家和学校,隔着一条米半高的坎儿。
    初到那个小山村学校的时候,他家里只有个三十多岁瘦弱多病的女人,带三个小孩儿守着两间茅屋和亩半土地。女人白天到地里做农活,小孩儿读书、放牛、打猪草;栓在柴房里的那条瘦狗,忠实地守着窝棚棚里的猪。傍晚太阳下山、红云渐淡的时候,女人才在暮色中回家,侍候牲口、点燃炊烟;等饭菜上桌,几个孩子早已趴在门口的长凳上睡着了。
    他总会按时从山西给家里的女人寄来数额不定的汇款单。女人就在赶集天带着几个孩子,翻山越岭到山外镇上取款。回来的时候,女人脸上带着难得的笑容,孩子们嘴里嚼着糖,身上穿着花花啷啷、叮叮当当的衣服。
    两年多来,没见到他,倒是帮他女人填了多次汇款单。

    山上的日子过得不快也不慢,像大山的节奏。又快到中秋了,天气在晴朗中渐渐转阴,进而是长时间的愁雨天气。女人和孩子们笑声却明显增多了。孩子们说,中秋节,爸爸就回来了。
    那天依旧下着雨。他从山西回来,扛着几个花塑料袋,一歪一扯地走出山丫口迷离的云雾,出现在我们面前。泥泞中瘦瘦小小的个儿,并没有想象当中那样伟壮;全身上下的颜色,是打煤炭人那种永远也洗不掉的黑。看到我们在操场边看他,嘴一咧,牙齿白白的。
    打工挣了的钱不多,没有修缮房屋,买了一台电视后,听说就没有钱了。那些年,除了打工,大山上没有其他的经济来源。他便和很多山里人一样,翻山越岭找兰草(野生兰花),梦想找到一棵“奇花”,然后发点横财。可是,这样的机会像买彩票一样,难,很难!
    他找的兰草栽满了坝子,到了春天,兰草开了花,不奇,却很香。我们就争着给他买,然后放在那间老式漆黑的木板房窗台上,微风吹过,整个春天都是香喷喷的。可买他的兰花,一分一厘都计较,很“吝啬”。

    2003年,学校伙食团的厨师辞职了,50余学生和几个老师没有人做饭。找到他,请他给学校师生做饭,工资120元每月。心想照顾身体有些残疾的他:离学校近,伙食团的剩菜剩饭可以喂养家里牲口,顺便找些买烟买洗衣粉的零用钱。
    他成了学校的大师傅,我们戏称他为“中国回龙小学后勤部长”。他很负责,做事很细心,按时给学生做好饭,同时把老师们的生活安排得十分妥当,菜味道还不错。
    山里的老师大多从山外来,住校;在伙食团吃饭的都是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工资低没有存款,也没有家室,有时经济上还比山民们困窘。老师有时拿不出钱买菜买米买油买肉,教师伙食团就面临断粮危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作为“后勤部长”的他找到我这个“一校之长”,问怎么办?我说你得撑起。
    知道难为他了,但是这句话,他没有反驳。
    那以后,伙食团没有米,他就帮我们到旁边的小卖部赊借;没有菜,他就到他家绿油油的菜园子里摘取;有时,他干脆叫老师们到他家里面去吃。这让我们对“吝啬”的他改变了看法。当然,每个月领到工资之后,我们都会足额地给他算账,不让他吃亏。可在自家菜地里摘的菜,他说什么也不收钱。“我还有娃儿在你们手头读书嘛。”他说。

    大山上的夜晚很孤独。没有更多去处,我们会到他家看看电视。他总会叫女人烧一大堆洋芋,或者弄点什么吃的,然后从床下面刨出土坛子,倒上满满一碗酒,大家转着喝,最后每个人都晕乎乎的,天南海北地吹。他吹他们打煤炭的故事:清秀的王二16岁就进洞挖煤,18岁和当地的姑娘好上,可不久就死在了洞子里,连尸体都没找到;打煤炭的汉子闹饥荒,像那个40岁的光棍老朱,在山西挖煤十来年,每次领到工资后就往城里跑,花个精光……他说自己很幸运,因为患有先天小儿麻痹症,他被安排给工人做饭,工资不高,却很安全;除了买烟和酒的钱,剩得的全部寄往家里,给孩子们读书,给女人买衣服……
    和春武共处了两年,没少得到他的照顾。后来我离开了那个学校。走的时候,和春武道别。我说春武,到了镇上,一定要来找我喝酒。他说,“到时候你怕认不得我了。我们这里教书出去的老师很多,但是遇到我们山里的人,他们都会躲得远远的。”

    后来的几年,很少见到春武,也很少见到山上的人。记得有一个寒冬的周四,山上下着雪,春武趁赶集天来找我,我不在家,到另一座山上上课去了。他把背箩里的新鲜猪肚和猪肝给我爸爸,说好久没有见到毛老师了,有些想念。爸爸留他吃饭,他说要回家,还有四个小时的山路要走。
    再后来,我抽空去看过他和家人。修了砖房,牲口喂多了,兰草早就不见了影子。孩子们大了,老大读高二;老二成绩不好,初中毕业便到广东打工;三女儿还在回龙完小读书。他变化不大,依旧一歪一扯地走路,只是多了白发,显得凌乱,身子骨更瘦了。他还在当学校的“后勤部长”,老师伙食团散伙了,只给几十个学生做饭;工资涨了,每月三百五,这点他很满意。给他带去几个包裹,希望他能用上,他一脸感激。
    照样围着火炉喝大碗大碗的“转转杯”,话却少了很多,眼神居然有些陌生了。他说想发展一个酒厂,用酒渣喂猪,带动养殖业;他还想喂一大群牛羊,“大娃儿成绩不错,考大学应该没有问题。”他的话语有些骄傲,“现在还苦得起,要找点钱给大娃儿存起,上大学需要很多钱……”
    离开那天起得很早。去和他告别,女人在做饭,“他大早就出去放牛打猪草了,吃了早饭再走。”有事,不能吃了饭再走。行往于那条熟悉的山路,路上还是会遇到那些放牧牛羊的老汉、赶往学校的村童、背着洋芋下山卖的村妇……
    晨雾散去了,朝阳照射中,路边嫩草上,调皮的露珠精神抖擞;绿油油的山谷间,缭绕的炊烟飘起,香味渐浓;走进略显平缓的林荫地,在此起彼伏鸟语花香中,我默默祝福:春武,愿你和你们的生活,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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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2003年时,我们学校毕业班照的毕业相。前排坐着的是教职员工,老吴(右一)、小相(右二)、阿东(右四)、老陈(左三)、春武(左一)如今仍然坚持在这所学校。而后排的学生,多数已经毕业外出找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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