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末。中国正处于关键时期。
我用百度搜索,关于1981年的记忆很多。而发生在滇东北的一个叫张家湾子这个小地方的事情,却只有两三件:一件是村民们都忙着打扬尘、舂糯米,第二件是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杀过年猪,第三件事相对于毛忠顺这个大家庭来说相当重要,老大老三两家接连添了两个“读书的”:老三毛官泽家添了一个,取名毛利辉;老大毛官亮家添了一个,取名毛利勇。相对于毛利勇来说,毛利辉先到十天。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十天时间也就是几个老汉咂几口叶子烟的时间,也就是王家小妹儿打一双鞋垫儿的时间;十天时间还舂不完张家湾子生产队的糯米,十天时间还杀不完张家湾子生产队的年猪;可十天时间,却足以让名叫毛利勇的人,一辈子喊这个代号“毛利辉”的人为“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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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1983年中秋前几天,毛官泽家又多了一个“讨猪草”的。这,对于毛利辉的父亲毛官泽来说无疑是喜悦的。
时间再往后移动了半年。这半年或许是忙碌的,或许是松闲的,在毛利辉所知道的记忆中,关于这段时间的记录,已经无从查询。但是在1984年的某个春花灿烂的日子,关于岁月的记忆,又突然留下了痕迹。
在1984年那春花灿烂的某一天里,张家湾子来了个照相的老头儿,生产队的好多人都去照了相。毛利辉的父亲因为喜悦,也便抓住了这个一旦失去将永远永远也抓不回的刹那,在张家湾子那另一个阳光明媚的旮旯——毛利辉喊大外婆家新修的房子大门口,留下了岁月永恒的一瞬间。
照片上,父亲毛官泽抱着儿子毛利辉,母亲张泽巧抱着女儿毛剑(毛剑的名字几经改动,先叫毛利桂,后来叫毛梅,因和同族的另一个姐姐同名,又才改为毛剑。);适时,父亲毛官泽24岁,母亲张泽巧21岁,毛利辉2岁,妹妹毛剑半岁。但从照片背后所记录的来看,照相的具体时间应该为:1983年12月某日,正是寒冬腊月,可见不会有鲜花灿烂,可见讲述者也有些虚构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心情如阳光明媚、如鲜花灿烂倒也可能是如实的、可以理解并认同的;从照片背后的文字说明来看,地点准确,“张泽勋家门口”可以证明(张泽勋是毛利辉的么舅,也就是他大外婆的么儿)。如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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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那年,因为父亲的高兴,就把这还算完整的图片完整地保留了下来。毛利辉这小毛头,有了自从落地以来的第一张可查的图片资料。如图3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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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
1984年,毛官泽弟兄五人分了家。分家情况如下:毛忠顺老两口和么儿毛官向一起生活,其余的四弟兄独立成一家;田地平均分成六份,分别是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各一份,老五的加上毛忠顺老两口的那一份,为两份;毛官向因为多得了一份田地,则要负责老两口的生活起居,及以后“升天”了的后事(这也是和张家湾子等地的风俗习惯有关:老人总是分在老幺家);财产五弟兄平分,毛利辉的父亲毛官泽分得财产如下:火钳一把、饭碗菜碗合计六个(其中四个达到报废程度)、板凳两根、债务35.60元,薄地一亩半,房屋一间(那是土地下放前生产队的保管室,始建于1950年。在土地下放时,毛利辉的爷爷买下的。后来分家就分给了毛利辉的父亲)。1984年,毛官泽率领着一家四口和分得的锅盆碗筷、毛利辉外婆家给的嫁妆,一起住进大队的保管室;就从1984年开始,刚成家的父亲毛官泽就开始负债,金额为35.60元(大写:三十五元六角);同样是1984年,毛利辉的父亲因为添加了人口,就有了新修房屋的念头……
毛利辉的记忆其实是从1984年或者是1985年开始的,而前面那些照片则属于模糊的一种实事存在着的记忆。除了看得见的影像之外,在毛利辉的记忆里,实在没有这么一段与相片有关往事。
刚才讲到毛利辉的记忆是从1984年或者1985年开始的,那就讲讲毛利辉最初的那段记忆:母亲背着他,弯着腰在保管室淘米或者洗菜,毛利辉觉得很是难受,于是便大哭起来。“很是难受”成为一个人记忆的开端,或许是不很吉利、很不幸运的。疑惑是人生苦短,总要给人这样一个开始吧!
而母亲所叙述的那1982年到1985年间的记忆,则是在毛利辉记忆之外的:“小辉生性爱哭闹,甚至有夜间不让父母亲好好睡觉的怪癖,好像这世界有哪儿对不起他似的……”毛利辉的母亲说他三岁那年丢了魂,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眼睛盯着一个地方,就是不会打转。后来,有位“先生”从他家门口过,进屋坐了一会儿,好客的父亲便安排母亲做饭给“先生”吃。“先生”看了看这孩子,说:“丢魂了。”于是叫毛利辉的父亲找来一个鸡蛋,在毛利辉的头上胸口碰了几下,又在毛利辉的嘴巴前面接了三口阳气,嘴里念念有辞,接着对父亲说:“你儿子的魂是在XX过世时丢的,你在月阴天的卯时,抱着娃儿围着房子绕三圈,嘴里不停地喊:‘我的儿哦,快回来哟!我的儿哦,快回来哟!’,我保证他魂就会回来了。”父亲还真的就这样做了,毛利辉开始吃东西了,病渐渐地就好了起来。“只是这位‘先生’后来就一直没有来过我们家。”毛利辉母亲讲起这段记忆时,脸上是有感恩的神情的。
时间也过得真快。转眼间,毛利辉小学就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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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4
中间的那些细节,他们又陆陆续续地讲了一些。比如毛利辉五岁时因达不到读书的年龄,校长不给他报名,教一年级的陶礼群老师把收下作陪读生;又因为一年级时成绩好,六岁时升上了二年级;以及毛利辉所讲的一年级时他喜欢上了陶老师的女儿小梅梅,每天上学时总是忘不了给她带一个烧苞谷或者什么的;比如二年级时,毛利辉因为和同学跑“二拉三”摔断了右手;又比如三年级时奶奶突然病逝;再比如四年级时又来了新的老师……这些细节我都不细细地叙述了。
中间有些记忆是可以抹去的,而有些记忆又是永远也抹不掉的。
小学毕业是人生的一个小坎儿,对于毛利辉也是一样。毛利辉说他成绩不是很好,在班上就是十名左右。小升初考试,因为分数刚好在那坎儿上,差点儿没有读成初中。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脑壳不够聪明。如果他脑壳不够聪明,六岁那年就不会以前三名的身份升上二年级。这当然也不能怪老师,虽然三年级和四年级那两年是代课老师教的,有好多的东西没有弄懂,这也不是很关键的因素。
父亲当时在村公所当农技员,每月领45.00元的工资。由于父亲是一个极度负责、有爱心的人,所以自从当上了农技员后,他更以共产党人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处处为人民着想,为公家着想,家里面的事务几乎就母亲一人承担着,母亲对父亲有很大的意见。继而,就有了吵嘴打架之类的事情频繁地发生。
1989年,正值中国改革开放、经济结局大调整的年代,人们思想认识观念发生着不小的变化。张家湾子这个小地方虽然地处大山的深处,但也受到了市场经济浪潮的冲击。人们人生观价值观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这当然也包括读过初中的母亲。母亲强烈地要求要出来作生意,而父亲一万个不同意,原因很简单,家里的田地无人经营。母亲则要求父亲不要在村委会干工资低却又苦又累的活儿了,父亲又坚决不同意。最后,母亲不顾父亲的反对,放弃了世代经营的田地,到银行贷款六千,在街道旁边租了一块地办养猪场喂猪。父亲则继续在村委会任职。父母亲的矛盾越闹越大,加之各忙各的事情,根本就无暇顾及毛利辉的学业。
母亲的养猪场由于科技含量不高,消毒措施不严,预防没有搞好,所有的猪在一次流刑瘟疫中死掉,六千多元的贷款化为虚有,继而成了沉重的代价。父亲受不了别人的白眼和自己心理上的负担,在毛利辉小学毕业考试的前几天离家出走了。
这,在毛利辉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不小的烙印,影响到他的学业。
毛利辉渐渐地有了一些怪癖,比如在妈妈的小卖部偷烟带到学校,和一些同学躲在学校后的青杠林里抽;比如到同学家几天不会;比如和班上漂亮的女同学谈“恋爱”;比如和同学打架;比如爱慕虚荣,云云……
这些,从毕业照上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比如有某个同学的头像甚至身子被他用刀子刮掉,包括一起打过架的仇人、长得难看的女生等等。如图4;比如照相那天穿的是一双很烂很烂的“解放牌”胶鞋,几个脚趾头露在外面,照片得到后就被他给刮去了。如图5。这些逝去的头像、丢失的岁月和青春,都成了毛利辉最大的痛以及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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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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