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跟着哥哥出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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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第一次跟着哥哥去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过大沟,爬高山,天空有大鸟,地上有野兽。内蒙古的特殊地域,奇异的风光,锻炼了孩子的胆略,增长了孩子的见识。
小说:
吕斌
(1)星期五晚饭后,母亲猫着腰在锅台前刷碗,弄得哗啦啦响,我和哥哥伏在里屋的桌子上写作业。母亲说:“明天星期六不上学吧?大柱去你爸那儿取钱。”
我正为一道数学题绞尽脑汁而不得其解,听见母亲的话,心里咯噔一下。爸爸在二十里地外的石人沟村给人放羊,头几天妈妈说爸爸是半年结算工钱,这都半年多了,爸爸应该把工钱拿到手了。哥哥跑那老远找父亲取钱?我抬头看看哥哥,哥哥也在计算一道数学题,他们五年级的数学题,我一道都看不懂。母亲的话让他眉头皱了一下,他是不愿意去,又不说出口,他向来不爱说话。
母亲说:“二柱跟你哥哥去,做个伴儿!”
我脑袋轰隆一声,我可从来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中间有一条洪水沟,乱头山,一个村庄,还有一条公路,路上的丛林和草丛有各种野兽,我害怕。我委屈地说:“等我爸回来把钱捎回来不行吗?”
母亲说:“他没时候回来,你们买本子的钱没有了,整天踢球,鞋都破了,也得买,家里也得花钱吧。”
母亲把碗弄得叮当响,洗刷得更激烈了。
我嘀咕:“你为啥不去。”心里话,这本来是大人的事。
母亲说:“我哪有工夫,家里外头这么多活计。”
母亲忙不过来,时常支使我们干活儿,没办法,只能去。
晚上,妈妈在哥哥的上衣里面缝了一个布袋,嘱咐哥哥:“把钱装在这里面,道上别玩儿,也别解扣,听了吗?”
哥哥点点头。
(2)我和哥哥走出村庄的时候,太阳刚刚跳上查布杆山的头上,喜笑颜开地看着我们。哥哥跟着母亲坐着毛驴车去送过父亲,他知道去石人沟村的路怎么走。
村庄的周围是耕地,远处是山峦,从村口到西山是一条赶牛道,光光的没有一棵草,像一条白色的带子。听母亲说,这条道是早些年牛倌赶着牛到西山放牛踩出来的,眼下,村里人没有养牛的。赶牛道两边的地里庄稼绿油油,西山上的野草蓬蓬勃勃,百灵鸟在空中振着翅膀欢叫。
哥哥闷着头走在前面。他穿的是爸爸的蓝色旧褂子,太大,盖住了屁股,灰色的裤子太短,露着脚脖子,那是我穿过的裤子,妈妈给我买了新衣服,不要了,他捡了剩儿;黄色的胶鞋后跟儿破了洞,洞边上起了毛儿,和我这身妈妈在镇上买来的白小褂、黑裤子、黄胶鞋比,他就是个乡巴佬。妈妈说,到爸爸那儿拿回来钱,就给他买一双新胶鞋。本来妈妈说也给我买一双同样的胶鞋,我说是班级足球队员,同学们都穿白色的运动鞋,我也想穿上那样的运动鞋。妈妈训斥我:“就你调皮,买啥样的你就穿啥样的,你哥哥就不挑!”
是的,哥哥不挑穿戴,干家里活儿也是让着我。
本来去这么远的地方,可能会遇到野兽什么的,因为跟着哥哥我不害怕,哥哥拎着一个掏搂把棍,是一根二尺长、小胳膊粗的榆木棍子,一头拴个鸡蛋大的铁榔头,他说蒙古人打猎就用这玩意儿,我们汉族居住地的周围,住的都是蒙古人。我问:“为啥叫掏搂把棍?”
哥哥不搭理我。哥哥知道的东西比我多,他说的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
沿着赶牛道朝西山上走,坡很倔,得哈着腰,探着身子,很费劲。西山连绵起伏,山的上空翱翔着一只大鸟,比我见过的老鹞子大多了,翅膀张开有窗户那么大,飞近我们头上时,看着眼晕,我问哥哥:“那是啥鸟?”
哥哥看一眼,说:“羊脯。”
我惊叹:“它咋那么大?”
哥哥说:“它十八斤呢!它的蛋小碗那么大。”
呀,太大了,我问:“哪里能找到它的蛋?”
哥哥说:“西大沟。”
我说:“我们一会路过西大沟时找它的蛋,拿回家煮着吃。”
哥哥说:“不能拿,拿它的蛋,它搬着石头往你身上砸。”
怪不得没人拿羊脯的蛋呢。哥哥的话打消了我的想法。我担心地盯着空中的羊脯,张着翅膀转圈儿,我问:“它不会搬石头砸我们吧?”
哥哥沉稳地说:“不会,你不动它,它就不砸你。”
我们走到了赶牛道的顶端,它转向了左侧的山峦。我们要直接走,前面是一个低矮的山包,一条蛇形小路在草丛中向山上伸去,哥哥用掏搂把棍扫打着路边上的草,驱赶着蛇鼠之类的动物,在前面开路,我跟在后面,猫着腰,脑袋拽着脖子、脖子抻着大腿朝上走。
到了山顶,回头看,村庄隐蔽在山下甸子上的树中,东南的查布杆山安然稳坐,像个大肚子弥来佛。我问哥哥:“为啥叫查布杆山?”
哥哥摘下绿布帽子,挠挠头发,说:“是蒙语,汉语是枣山。”
我明白了,我进镇子跟着哥哥从山下路过时,到山坡上摘过山枣,山坡上山枣树可多了;那枣核大,没有肉,一层皮,特酸,不好吃。
下了山坡,到了大沟前。我只是听说过这条大沟,第一次来到这里。这条大沟比我想象的要恐怖,三四房深,有几里地长。它是雨天从山上下来的雨水冲刷成的,起自山半腰,向北伸向盆地。我问哥哥:“你和妈赶着驴车送爸是从哪里走的?”
哥哥说:“去的时候是从沟北边绕过去的,要比在这里过沟多走十多里地。”
绕那么远,当然不行,还得从这里过沟。
哥哥和母亲送父亲返回时走过这里,知道怎么过沟。
“这也过不去呀。”我望着陡峭沟壁,峭壁上乱飞着各种鸟,沟里传来野兽的吼叫声,我害怕。
哥哥说:“跟我来,有能过人的地方。”
我跟着他,沿着沟边朝沟的下方走。我边走边朝沟里望,沟壁上长着蒿草,乱蓬蓬,沟底的杂草有一人多深,山榆树一房多高,伞状的头。整条大沟阴森可怖。
哥哥走到沟壁的一个缓坡,坡上有一条尺八宽的小道,是下沟的人踩出来的。哥哥试探顺着小道朝沟下走,很小心,说:“跟着我,慢点走。”
我战战兢兢地跟着哥哥朝下走,道两边的杂草绊脚,看着沟底眼晕,身子晃荡。哥哥回过头来,说:“别往沟底瞅,只瞅脚下。”
我按照哥哥的嘱咐,一步一步往下挪。小道太滑,杂草碍事,我没踩住,身子后仰,顺着小道朝下出溜,惊恐地喊:“哥哥……”
哥哥转过身来,站住,我出溜到了他的脚下,他一手抓住道旁的一棵小榆树主干,一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顺势抓住了他的手,停下来。我们两个喘息着,都很害怕。我看看沟底,这要是滚下去,就得头破血流。我的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哥哥把我拽起来,说我:“你每迈一步都抓住旁边的草和树,抓牢了再迈步。”
我看见哥哥就是这样做的,我也学着他的样子一步一步往下挪。
我们终于走到了沟底。
呀,这沟底的草淹没了我们,树上很多鸟窝,鸟在头上激烈地乱飞、鸣叫。我问哥哥:“这鸟是怎么啦?”
哥哥说:“它们以为咱们来掏它的窝,驱赶咱们呢!”
那就快点走吧。对面的沟壁上也有一条尺八宽的小道,顺着斜坡爬上去。哥哥刚踏上小道,我惊恐地说:“哥哥,狼!”我透过草丛看见不远处的沟底有一只野兽惊奇地看我们。哥哥扒拉着草丛看看,说:“不是狼,是狐狸。”
“它不咬人吗?我问。
“不咬人,它只吃兔子老鼠小东西。”哥哥踏上了对面的小道。
我喊:“哥哥,有小狐狸崽儿!”我看见狐狸身后出现了两只小狐狸,相互咬着玩儿。
哥哥歪着头透过草丛看过去,说:“那儿有狐狸洞。”
“咱们看看去。”我来了好奇,鼓动哥哥。
哥哥说:“狐狸要是发现你看见它洞了,它就搬家了,狐狸很精,没听大人叫它狐狸精吗!”说着,继续朝上走。
我赶紧跟上。
(3)上沟容易一些,只要盯着脚下,埋头往上走就行了。
上了沟,回望深沟,不那么可怕了。
继续往前走,是连绵的群山,每一座山都高耸云天,山头尖尖。哥哥不走两山之间的低洼处,洼处的原始松树密密麻麻,钻不进去,没法行走。哥哥说:“里面有狼蛇什么的。”意思是即便能走,也不能在里面走,太危险。
哥哥带着我朝最近处的山顶上爬,山脊背上没有树,只有杂草,虽然没膝,但能行走。脚下蚂蚱跳跃,周围彩蝶飞舞。我回头朝山下看一眼,妈呀,山下咋那么深呀,要是滚下去就完了,眼晕;再望山顶,那么尖,站不住掉下来可就没命了!我抓住杂草,两腿打颤,不敢往上爬,也不能退回山下。哥哥猫着腰往上爬,我只看见他的屁股,看不见脑袋,拉下我好远了,我喊:“哥哥,我害怕!”
哥哥回过头来喊道:“你别往山下瞅,只瞅眼前,闷着头往上爬,快到山顶了!”哥哥说着,爬得更快了。
我不敢往山下瞅,也不敢往山上爬,恐惧地抓着草,猫着腰站着,两腿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哥哥的背影越来越小,接近山顶了,山顶上面是云彩。
哥哥站在了山顶上,呐喊:“啊——”群山和山下的大沟跟着呐喊,怎么这么多人跟着哥哥喊?是鬼吧?我吓得大哭。
哥哥在山顶上喊:“爬呀,我站这儿就是山顶了!”他的声音在群山中回荡,像鬼的声音。
我哭喊着:“哥哥,你别喊了,很多人跟着你喊,我害怕;我不敢上去,山顶那么尖站不住,我怕掉下来。”
哥哥说:“山顶上不尖,是平的,能站住。”
我依然不敢上去。哥哥朝下面走来。到我面前,用衣袖擦去我脸上的汗,安慰我说:“别害怕,那不是别人跟着我喊,是回音。”
我不懂什么是回音,哥哥这么一说,我知道那不是鬼在喊。可那尖尖的山顶我不敢上去。
哥哥说:“你上去就知道山顶啥样了,我都能站住,你也能站住。”抓住我手,领着我朝上走。
有哥哥抓住我手,我踏实多了,猫着腰跟着哥哥朝上爬。到了山顶,看清楚了,真不是尖的,山顶有家里院子那么大的空地,布满了石头杂草,高低不平,但是能站住人,还可以来回走。原来山顶和在下面看到的不一样。
遥望四周。山下的洪水沟有十几里地长,它从山根向北延伸,到了北山下,向东拐去,流经村庄的北面的甸子,进入村东的河;村庄隐约在绿树中,上方覆盖着烟雾;村东的河像一条蛇,曲曲弯弯伏在大地上,河对岸的查布杆山露出上半身,安稳地坐着;再向北边和南边望,是连绵的群山,白的云彩在山峦之间飘浮;朝我们要去的西边望,是几十里的丘陵,山下的树林间有一个村庄,像火柴盒那么大,越过村庄是一条公路,公路像一条带子,钻进北边的深山。
我问哥哥:“大兴安岭在哪儿?”
哥哥也在朝四周望,说:“我们站的这座山就是大兴安岭中的一座。”
我不太明白哥哥这句话的意思,问:“大兴安岭不是一座山吗?”
哥哥说:“是好多山组成的群山,周围的山都叫大兴安岭。”
我似乎明白了,我很佩服哥哥,虽然他才念五年级,只比我高三年级,知道的东西那么多。我指着远处的公路问:“那条公路是通向俄罗斯吗?”
哥哥犹豫着,说:“可能吧,听爸爸说,1945年苏联红军进中国,就是顺着这条公路过来的,那时候还不是柏油路,是便道。”
我理解哥哥,他也没到过公路的北边,当然不知道到底通向哪里。
哥哥说:“还有挺远的路呢,咱们走吧!”
我跟着哥哥一步一步朝山下走。下山比上山轻快,但是闯腿,走一会儿大腿疼;山坡上有石子儿,打滑,容易摔倒,得试探着迈步,走不快。走到半山腰,我的腿实在太疼了,就站下缓腿,随意朝四周看,嗯,我们右边松树林子边上站着两只野兽,扬着头,支着耳朵,瞪着眼睛看我们,野兽比我们家的绵羊高一些,棕黄色,肚子大,脑袋小,我说:“哥哥,有狼,你快看,那边!”
走在前面的哥哥停下来,朝我指的方向看,神情紧张,看清了野兽,松了一口气,说:“那是狍子。”
我问:“它那么看我们干啥?不怕我们吗?”
哥哥说:“狍子对啥都好奇,都想弄明白,有危险也不知道跑,爸爸说,叫傻狍子。”
傻狍子看着我们,我们朝山下走,它们盯着,一直到看不见我们。快到山下,草丛中窜出一只野兔,一窜一窜地跑进了旁边的松树林。听说兔子跑得很快,这只肥大的兔子为啥跑得那么笨拙?
到了山脚下,顺着松树林朝前走,前面出现了在山上看见的村庄,村庄的前面有一所学校,没有围墙,教室是两排平房,前面的空场上有几个男生踢足球,另一边有几个女生在跳格子玩儿。
我胆怯地追上哥哥,小声说:“哥哥,我害怕。”
哥哥问:“怕啥?”
我瞄着学校空场上踢足球的男生们,嘀咕说:“怕他们打我们。”
哥哥说:“不逗引他们,他们不打。”
我紧紧跟着哥哥,虽然踏实一些,还是有些紧张。从学校的前面走过,看见几个男生个子和我差不多,也许像我一样念二年级,他们停止踢足球,看我们,一个男生喊:“大脑袋,小细脖儿,能吃饭,不干活儿!”
我心惊,我脑袋大还是哥哥脑袋大?我的脖子细还是哥哥脖子细,我看看哥哥,他专心地在前面走,脑袋不大,脖子也不细。
另一个男生大声问:“你们是哪儿的?”
我答:“狼甸子。”
男生问:“狼甸子有狼吗?”
我不知道咋答,他是问我们狼甸子村有狼?还是问我们村东的甸子上有狼?
哥哥在前面埋着头走。
一个男生问:“你们上哪儿?”
我说:“石人沟。”
几个男生瞪大了眼睛,一个说:“石人沟挺老远呢,你们走不到!”
我想说那老深的洪水沟我们都下去又上来了,那么高的山我们都爬上去又挪下来了,石人沟再远,还赶上沟深山高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把这些话说给男生们。希望哥哥回答,我追上哥哥刚想跟他说,哥哥回过头来说:“别乱搭茬,快走。”
我不理那几个男生,跟上哥哥。
离村庄越来越远,我放下心来。
草地上有一条车轱辘扎出来的道,其实就是两条车辙印,车辙印被杂草覆盖,我们踩着草,顺着车辙印走。周围是杂草、树丛,不远处有一块十几亩地的谷子地,谷子长势旺盛。更远处是群山,这里的山比我们村周围的山高,山头昂首挺拔,黑色的石头,好像要张下来,看着惊心,那山上准有狼、熊瞎子,爸爸要是在这样的地方放羊,太危险了。
想到爸爸,我就想到了钱,我追上哥哥说:“在爸爸那儿拿回来钱,我跟妈妈说,买一双好球鞋。”
哥哥只是闷着头走路。
我说:“刚才我看了,那几个男生穿得鞋都是十来块钱的胶鞋,和我们班足球队员穿得鞋比,差远了。”我自豪地说。
哥哥回应一句:“比谁踢得好,也不是比谁的鞋好。”
我不服气地说:“比谁踢得好,他们也不是个儿,刚才我看他们踢来,那是啥玩意儿,就知道盘带,不知道传球,要是和我们班比赛,断下来球,一个反击,准给他干进去一个。”
哥哥想要说什么,想了想,没有说。我补充说:“再说啦,拼抢也不积极,一个带着球跑,别人虚跟着。要是我们班的队员在场上这样,早让体育老师换下去了。”
哥哥依旧闷着头走路,好像是不屑于我的说法。他从来不和我争论,可能是和我争论没啥意思。
我说:“我还要跟妈妈要一身运动背心和裤衩,我们班别的足球队员都说要买。”
哥哥还是不作声。我怂恿说:“你也跟妈要一身。”
哥哥说:“我们学校发。”
对了,哥哥是校足球队的,都是五六年级的学生,他们往足球场上一站,海拔那叫高呀,服装一色地名牌,都是学校给的;我们班足球队和他们比,差着一个等级呢!学校只给足球,别的不管,就这,我们班级的男生为争当足球队员,还急头白脸的呢。
哥哥说我:“别啥都跟妈要,妈妈的褂子穿好几年了,肩膀坏了那老大个洞,都舍不得买新的。”
我心一沉,哥哥说的对,妈妈天天从地里回来一身汗水,累得腰都弯弯了,好吃的给我们,衣服破了给我们换新的,再跟妈妈要这个要那个,是不适合。天天放学,哥哥写完作业,就帮助妈妈干活儿,从来不跟妈妈要啥。尽管这么想,我还是想要买一双好球鞋。
哥哥嘱咐说:“上公路时,注意看着点两边来往的车。”
我抬起头,公路在前边。路两边是成排的杨树,三四房高,墙一样立在公路两旁,公路上偶尔过一辆汽车,都是重型的卡车,轰隆隆地呼啸着驶过,在群山中间有一种神秘的气氛。
到了公路旁,哥哥站住,朝公路左右方向看,没有车过来,他踏上公路,朝对面走。我紧跟着。我们刚过了公路,左右各过来一辆卡车,急急屁似地窜了过去,带起来的风吹得我们趔趄几下。
前面是大峡谷,两边的群山波浪一样伸向天边,峡谷像个巨大的簸箕,盛着丛林、杂草,车辙印在草丛中像簸箕里延伸,我跟着哥哥沿着车辙印朝峡谷里走。
太阳快近中午了,我已经筋疲力尽,问哥哥:“石人沟还有多远?”
哥哥朝前看看,说:“不远了,四五里地。”
我问:“为啥叫石人沟呢?”
哥哥说:“这里人管这里叫沟,沟的北边山坡上有几个石人,每个石人一房多高。”
我问:“庙是啥时候盖的?谁盖的?”
哥哥思量一下,说:“爸爸没说,我也不知道。”
这是哥哥第一次跟我说他不知道的事,我很憋闷。啥事都是我问哥哥,哥哥不知道的事,我就不知道,我要好好学习,掌握更多的知识,争取做到哥哥不知道的事,我知道。
哥哥在前面探着脑袋走,我在后面拖拉着大腿跟着。脚下蚂蚱跳跃,周围彩蝶飞舞,空中鸟儿鸣叫,北方的山顶上,有一片洁白的云彩。
傍晌午,前面出现了村庄的屋顶,村庄的北边山坡上有一群羊,低矮的山包上坐着一个人,像个座山雕。哥哥说:“那就是爸爸。”
好长时间没见到爸爸,很想念,要见到爸爸了,我很高兴。想像着爸爸见了我们该是多么欢喜,我浑身立刻增加了劲头,步子迈得相当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