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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北方小镇高中的开学季,来自各个乡初中的新生们集聚在宿舍里,陌生的面孔,新奇的心态,不同的出身,不同的性格,不同的行为,勾勒出宿舍的轮廓。青春季,有希冀,有追求,更有向往未来的活力。
小说:
宿舍
吕斌
学生宿舍在几排教室的西边,一共四排平房,砖砌的墙,水泥盖顶。我们重点班的学生宿舍在第四排,宿舍的西边是两人高的围墙,北面是一片树林子,再往北就是高高的查布杆山,汉语的意思是枣山,山头直插云霄,这座山是我们阿鲁科尔沁旗所在地天山镇的标志。宿舍东边是运动场,场边上有篮球架子,几个男生在喊叫着打篮球。
我扛着行李走进宿舍走廊。每个门上都贴着新入学的学生名字,我挨个门上看名字,在第四个门上找到了我的名字。进屋,屋子里左面是火炕,右边是人行道。我把行李放在靠门口的炕上。
一间屋子六个学生,屋子里已经来了三个同学,他们在炕上铺展行李。高个子同学的铺位靠窗户,他正在把毛巾往炕对面的搭绳上搭,转过脸来问我:“你是哪个中学的?”
我说:“荞麦塔拉中学。”
炕上整理行李的矮个子同学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林小柱。”
三个同学都哦了一声,意思知道我是谁了。他们肯定看过这间宿舍门上的名字。
坐在炕上倚着行李看书的白脸皮学生问我:“荞麦塔拉是啥意思?”
我说:“蒙语,汉语的意思是狼甸子,荞麦不是吃的荞麦,是狼,塔拉是甸子。”
我们阿鲁科尔沁旗是清朝放垦时建起来的,听父母说,我的太爷爷太奶奶是1944年逃避日本人抓劳工,从辽宁的朝阳县搬到这赤峰北部的。在汉人到来之前,这里是蒙古人游牧的场所,现在旗所在地的镇子周围的乡镇是汉族,远处的乡镇是蒙古族,乡叫苏木,村庄叫嘎查,自然村叫艾里。我们荞麦塔拉乡在镇子的西北方向,挨着镇子。
三个同学都看着我,可能是好奇,高个子同学问我:“你们乡都是甸子吗?”
我说:“不是,东边靠欧沐沦河的几十里地是甸子,大以前有狼,现在没有了,地名是有狼的时候延续下来的;西部的几十里地是山区。”
大个子同学说:“你们乡的西边挨着我们乡。”
我问大个子同学:“你是哪个中学考来的,叫啥?”
大个子同学说:“岗台中学,叫云泽有。”他指指矮个子同学说:“我们俩是一个中学,他叫孙有财。”
岗台中学在镇子的西南,离我们村六十多里地,那里是山区,出名的是山地种植的大青苗谷子,碾出来的小米熬粥特别粘乎。
我看看他们俩,高个子同学白净,矮个子同学面黑,我猜测,高个子同学是不是出自干部家庭?而矮个子同学不论长相和名字,都能断定出自农民家庭。
我看一眼那个坐在炕上看书的同学,问:“你是哪个学校考来的?”
他瞭我一眼,继续盯着书,好像心思都在书上,说:“乌兰哈达中学。”
“你叫什么?”我问。
他说:“耿日月。”眼睛不离开书。
他文文静静的,应该属于学习用功的那类学生。
乌兰哈达中学在我们乡的北面,天山镇伸出去的公路从我们村穿过,向北延伸,曲里拐弯走大约五十多里地,就到了乌兰哈达乡政府所在地。乌兰是蒙语,意思是红,哈达汉语的意思是山,组合起来是红石头山。
我看一眼耿日月看的书,封面是卷着的,看不见是什么书,他看的那么聚精会神。
我铺好行李,又把带来的书整理一下,放在人行道靠窗户的书柜里,这个书柜是学校给住宿生准备的,一个学生占一个格子。
下午我到街上的商店买来学习用品,回到宿舍天就黑了,另两个同学也来了,人一多,显得很热闹,有的蹲在地上洗衣裳,有的看书,有的说话,唠些家乡或者原学校的事。我在家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太阳一落山,就睡意绵绵。今天从家里到学校走了二十多里路,尽管跟着爸爸赶着驴车走,很累,中午又没有吃饭,也饿。跟他们不熟悉,打过招呼后,没有什么话说,离家在外,心里空空荡荡,屋子一黑,睡劲上来了。我展开被子,躺进被窝,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因为亮着灯,晃着眼皮,加上另几个学生不睡,我困不着。
在家睡觉院子里是静的,屋子里什么动静也没有。在这儿的宿舍里睡觉不习惯。走廊里响着脚步声,别的班的学生来来往往,有的是在班级学习回宿舍,有的是上街买学习用品回来,还有的同学不知道干什么,在走廊上走动、说话。
我想吃点从家带来的炒面,又怕同宿舍的人眼馋,他们要吃我能不让吗!那可是我一个星期伙食的添补。
云泽有说我:“这么早就睡觉了?”
我不理他,假装睡着了。
云泽有说:“明天上课就没时间了,今天自由地玩玩儿,孙有财,你不是有扑克吗?玩一会儿!”
孙有财说:“玩一会也行,考试复习那些日子,没黑天带白天地复习,整得我脸没洗过,睡觉没脱过衣裳,考上了,咋也得轻松轻松。”
两个人坐在炕上玩扑克。
我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一阵吵嚷声把我惊醒,是云泽有和孙有财因为扑克吵起来。两个人相互指责玩赖,你一句我一句地互不想让。
我睁开眼睛,灯光太亮,另两个学生睡了,耿日月还倚在行李上看书。云泽有和孙有财坐在靠窗户的毡子上,拿着扑克牌争吵,声音越来越高,争吵了几句,动手抢起牌来。奇怪,他们在原中学是一个班,来到这里,比别的同学要近边一些,怎么还争吵呢?
孙有财不服气地说:“你凭啥耍赖,就凭你爸是乡长?就凭你妈在乡卫生院当院长,你这不是熊人吗!把大王还给我!”
云泽有很横地说:“就凭这些咋的了?你上学没钱还不得找我爸借,你妈上次割阑尾还不得我妈动手给你妈做,你不服是吧?你出牌,看我咋抠你底!”
孙有财更不服气,说:“借你爸钱,我爸挣了还你爸,也没说白要;你妈给做手术,那是她应该的,我们没少掏一分手术钱,凭啥不给做手术!”
云泽有说:“要是不借给你爸呢?你能念成这书吗?要是不给你妈做手术呢?你妈不得跑到这镇子上来做,这老远的道,不等到地方就得疼死!”
孙有财说:“打扑克说打扑克的,说那些事没用。把大王还给我!”
云泽有说:“我就不给你!”
两个人争吵个不休,动起手来。
倚着行李看书的耿日月忽然抬起头来,吼道:“干啥,你们俩是来念书的还是来玩的?不抓紧学习玩那玩意儿!”
云泽有收拾扑克,说:“算了,不玩了,该睡觉了,明天还得上课呢!”
孙有财扔了扑克,急头白脸地说:“寻思散散心呢,净耍赖,真没意思!”
云泽有边收拾扑克边说:“这不是耍赖,这叫教你咋打牌!”
两个人脱了衣裳钻进了被窝。
耿日月也打了哈欠,在书中间折了一页,展开被子准备睡觉。他先拉灭了电灯,然后慢慢地脱衣裳,黑暗中,悉悉索索,半天才钻进被窝。
屋子安静了,我想像着明天上课是什么样子,重点高中的老师,准都是高学问,我能听得懂吗?我肚子太空,仰面躺着好像肚皮贴到了脊梁骨,想到厨柜里拿从家里带来的干粮躲在被窝里偷吃,又怕屋子这么静,让同学们听见了,不给他们吃不好,等别人睡着了再吃吧!这要是在家里,随便吃饭。家里真好,我想念家乡,想念父母,想念哥哥。
走廊不时地响起脚步声,有轻微的说话声,是管宿舍的老师在查看住宿生们是不是遵守住宿的规定?
云泽有翻个身,动静很大。我想,他们也像我一样想家吧?孙有财出了一口长气,说:“能考上重点高中去了一块心病,考完试,我就背着背筐上山捡粪,每年的烧柴都是我爸上山捡牛粪,今年冬天我没事,加上怕考不上这重点中学,在家里呆不住,就背起家里的背筐上山转悠,替了大人,也是散散心。在山上走,心里憋闷。我这次试没考好,有几道题没答上,恐怕考不上,想到那几道题,心里难受。”
说起考试前,我的脑海出现了考试前一天晚上的情景。
那天放学我踩着村庄后面的横垅地朝家匆匆地走。赤峰北部冬天的庄稼地只有白白的庄稼茬子,暮色中前边的村庄像一片黑乎乎的山峦,有一缕炊烟从一家房顶的烟囱上升起来,一声狗叫两声鸡鸣,从村庄响彻山区的四方,周围的大山像古怪的动物,高高低低地站立在远方,老师说我们这儿的大山是大兴安岭的余脉,现在所有的大山都模糊起来。庄稼地西头的小路上走着同班的三个学生,哥哥在那里边,哥哥虽然早上了学,但因为老是在家里干活儿,耽误了学业,上初中时蹲到了和我一个年级。他们争论明天的考题,声音在田野上漫游。我大步地跨着横垅地,暮色急匆匆地向身边逼来。
我走进家,黑洞洞的屋子气氛紧张,父亲抄着手在地上来回踱步,母亲盘着腿坐在炕头上瞅着父亲,他们不说话,我感觉他们这之前在说话,见我进屋他们才不说话的,他们说的事情一定很严重,因为我每天放学回来屋子里都亮着灯,父亲蹲在地上鼓捣旧鞋或者坏了的驴套,母亲勾着头缝衣裳,见我进屋就告诉我饭在锅里热着呢,没熬菜吃点咸菜。今天他们不点灯,什么也没干,脸色凝重,又不说话,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心里紧张,以至于把书包挂在墙上的木橛上,不敢去外屋吃饭,倚着炕沿抓挠手指头。
父亲微笑地看着我问:“你们明天考试?”
我说是。我们明天就参加升重点高中的考试了,这次镇子高中要在乡下的各个中学招录两个重点班,我和哥哥跟父亲母亲说过。父亲从来没有这么朝我笑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关心过我的学习,他们经常念叨的是我们又花了多少钱。前几天我和哥哥跟母亲要过报考费,母亲没有,是父亲从白布裤腰里抠出一个脏布包,展开,捏出钱数了又数递给我们。
父亲知道我们明天考试,问:“考上就去镇上念呗?”
我说是。父母问过我,也问过同村的同学,他们很关心到哪儿念书。我曾经为考上能到镇子读书高兴,我想父母也会高兴。可他们没表示过高兴,倒是老叹气。
母亲问:“你考上了吧?”
我没有把握,但为了让父母高兴,我说:“差不多吧。”我本想父母会轻松下来,或者笑一笑,可他们对望一眼,没笑。
母亲又问:“你哥哥赶上你了吧?”
我说:“不赶。”哥哥经常干家里活儿,耽误课,学习不如我好。
母亲对父亲说:“要不让他们都考去吧,谁考上谁念。”
父亲抄着手对着母亲,又好像是面对窗户,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但我能感觉到他脸色是忧愁的,父亲说:“要是都考上咋办?”
我心里一颤,我想父亲可能说错了,或者我听错了,他应该说:“要是都考不上咋办?”试想,当父亲的能盼望儿子考不上学吗?要知道,这次同村有三四个学生要考镇上的重点高中,考不上父母脸上无光呀!
父亲说完母亲没有吱声,她一定没听出父亲把话说反了。这时候窗户外响起了脚步声,在黑夜的院子里响得很清晰。门开处哥哥走进来,他在黑暗中喘息着把书包挂在墙上他那根木橛上,说我:“明天就考试了,咋不快吃饭复习。”哥哥说着往外屋走,我也要走。父亲说:“你们等一会儿,你妈我们俩跟你们俩商量个事。”
我紧张起来,父亲从来没有这么一本正经地跟我们说过话,我们站住看着父亲,我想一定是个喜事。
父亲说:“你妈我们商量,家里没人劳动,你们俩都考上你妈我俩也供不起,得下来一个。”
我怔住了,我不相信这是从父亲嘴里说出来的,更没想到他们会商量出这种事。我看母亲,希望她阻止这件事,母亲一直盼望我们学习好呀!母亲瞅着我证实说:“是商量过了。”
我眼眶里发潮,我脑海立刻出现了村西那连绵起伏的高山,村四周的土地和披着尘土从村街上走过的长辈们,我哀求说:“爸,妈,我们都复习好了,明天就进考场了,让我们考吧,谁考不上谁下来。”
母亲说:“你爸我们也这么商量过,怕是都考上。”
哥哥不作声,他向来是这样,从小我俩就在一起,不论割草、捡粪、喂驴喂羊还是扫院子,他都带头干,从不攀我,他是哥哥我是弟弟呀!我不能不念书,那太恐惧了,我也想让哥哥念,我说:“我们两个念书花不多少钱……”
没容我说下去,母亲就干脆地说:“这事定了,必定下来一个,你们俩商量谁下来。”
我理解父母,母亲从我记事起,就有头疼和胸口疼的病,干不了活儿,就是做个饭喂个鸡什么的,累一点都犯病;爸爸前年在镇子里工地干活儿,从架子上摔下来,腰摔伤了,猫不了腰,种自家的责任田都费劲,哪有能力挣钱拱我们俩念书。这几年的全家生活费,全靠国家的补助维持。头几天听说我们要考重点高中,父母的脸上布满了愁云,一下子老了许多,即使如此,父母还嘱咐我们:“好好学,长大了做个有用的人,别像我们这样没能耐。”家里情况,我和哥哥都明白,尽力地节省花钱,就是这样,父母告诉我们,念重点高中的学费仍然差一个人的。
我和哥哥谁也没摸书本,连饭也没有吃,摸着黑爬上炕钻进被窝。我捂着被子流了半宿泪。我要念书,我不想做个没文化的人。
第二天吃完早饭,我挎起书包走时,哥哥没有走,他摘下墙上木橛的书包塞进柜子里。谁也没说让他下来,这不用谁说,这类事都是他让着我。
我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太阳光从东边的查布杆山上温暖地射过来,田野一片明亮。
杂乱的校园乱哄哄的,学生中洋溢着紧张的兴奋,不断有学生进各个教室看考号,然后出来跟同学们说他多少号。有三四个和哥哥同班的学生跑到我身边说:“考试快开始了,你哥哥还没来,你咋不去找他?”
我说不出来话,我的心思已经在要考的题上了,别人一提哥哥,我痛苦的心一揪一揪的。开考的铃声响了,我跨进考场时,心情有些悲壮。
考完试,我和孙有财的心思一样,录取通知书没下来的那段时间,我吃不好睡不着,老是惦记能不能考上,恐怕考不上,心里发空,总不能哥哥我们两个都不念书吧!天天什么也干不下去,妈妈让帮助干啥活儿也不原意干。录取通知书来了,我的心豁然开朗,那个喜兴,唉,人都是一样的!
没有人回应孙有财的话,他以为都睡着了,似乎是在问云泽有:“你睡着了吗?”
云泽有翻个身,说:“没有。”
孙有财悄声问:“你想家吧?”
没有回答。
孙有财说:“你咋不吱声?是困了还是想家呢?”
云泽有不以为然地说:“家有啥好想的!”听口气,很勉强。
孙有财说:“我老想家,睡不着。”
耿日月忽然提高嗓门,说:“你睡不着,也不让别人睡,老是说话,想家上外边想去,别叨叨影响别人睡觉。”
孙有财似乎来了气,说:“又没和你说,你管得着吗,偏说!”他索性大声和云泽有说起话来:“你说我现在想啥呢,我想起我们考试那会儿来,我爸和我妈本不想让我升这个重点中学了,说大学毕业也得自己找工作,还不一定好找,花钱念书,还耽误时间,不如早点下来种地,或者跟着我爸到城里打工,或者创办个公司。我倒不想当什么老板,我怕下庄稼地太受累,打工挣不多少钱,再说啦,工作好找不好找倒其次,多念几天书增加知识是大事,将来没文化干啥都不行。”
云泽有不以为然的口气说:“有文化不如有好脑子,搞科研最有前途,将来科学技术最吃香!”
“那么容易!”孙有财叹一口气,信心不足地说:“科学技术那碗饭不是谁都能吃的。”
“还是你完蛋!”云泽有瞧不起地说:“看看人家马云、马化腾、华为老总任正非,没有文化能闹到那程度了吗?”
孙有财说:“你还真说着了,那几个人真没念几天书,再说啦,那样的人中国有几个,不能比,人比人得死。”
耿日月讥讽地说:“你的意思是不能有大目标,像富翁王健林说的那样,先树立个小目标,挣上一个亿?”
云泽有笑了,我也无声地笑了。
可能是受了讥讽,孙有财不再说话。
夜深了,走廊上没了脚步声。我想着考试前的事,家里的亲人,马上要开始的学习生活,渐渐睡着了。
后半夜我睡得很实着,正睡的香,被嘈杂声和吵嚷声惊醒,我睁开眼睛,同学们都忙忙地穿衣裳,走廊里响着管宿舍老师的嚷叫:“快点,快点,上操去!”
我很快穿好衣裳,下地穿鞋。管住宿的老师走进来,说:“把行李卷起来,把毡子和褥子铺开,保持室内整洁!”
我们几个人爬上炕,我没有褥子。妈妈说,去念书,也不是去摆谱,有羊毛毡子铺就行了,还要啥褥子!我铺开毡子退下炕。
下了操回到宿舍,值勤的学生来宿舍通知,说检查宿舍物品行李摆放情况,有几个屋不合格,其中也有我们屋,说是我们屋有的褥子展着,有的没展着。
耿日月说:“谁的褥子没展着?我找值勤的说理去!”说着冲出屋。一会儿,跟着耿日月进来一个拿小本子的学生会的学生,耿日月指着炕问:“哪一个没展褥子?”
那个学生说;“还用我说,看不见吗!”
耿日月说:“那两个没褥子!”
我和孙有财脸红一阵白一阵,真不好意思,幸亏还有孙有财做伴儿。
云泽有说:“整不起褥子嘛,你要想检查方便,你给整一条!”
那个学生一甩袖子走了,很快走廊传来话:各宿舍展开毡子即可,今天宿舍检查的成绩取消。
耿日月站在我铺前,问:“你没褥子咋睡?”
我说:“被子的两边往回一折不就当褥子。”这是入学前妈妈给我毡子时告诉我的。耿日月呆一会儿,摇摇头,回到他铺前不明不白地说一句:“真能节省!”
云泽有看着我的毡子说:“炕这么热,用不着褥子,要是我妈不让我拿褥子,我都不拿!”他没有揭穿我们家穷,而是说我不愿意铺褥子,安慰我。我心底对他是干部家庭的子弟有隔阂的障碍清除了,他是个善良的人。
开饭的铃声在走廊里叫起来,耿日月说:“开饭了,吃饭去!”
我们拿起饭盒朝屋外走。走廊上拥挤的学生朝出口走,都是去饭房。
饭后,第一节课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