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关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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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泥人随笔 |
乡关何处
方华
一
二
三
露泫凝余彩,川明澄素晖。
中林竹树明,疏星河汉稀。
此夕情无限,故园何日归?
修改稿:
婺源情结
方华
一
车子在婺源的崇山峻岭间蜿蜒。
窗外,霏霏细雨下的青山绿水、黛瓦白墙不时摄入眼帘。突然想起唐代诗人崔颢的诗句:“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心中涌起一股乡愁,这种乡愁应是一个多年客居它乡的游子,终于走在回家路上的感觉,虽是深秋,却如此的温暖,如此的情意绵绵。
而我既不是婺源人,也不是徽州人。但随着车轮的转动,这种回家的感觉竟是如此的强烈。眺望窗外那似在梦中见过的山山水水,忽发奇想,这片突然给我带来家的感觉的地方,是否曾留下过祖辈们的足迹与身影?
连续几日,穿行在婺源的山水村落间,回家的感觉也一次次地涌上心头,它就像血液中的殷红与热度,一次次地让我温暖,让我激动。
我在阳光下的皱纹里寻找似曾相识的岁月,我在溪边浣洗的身影里找寻熟悉的温情,我在青亮的石径上追寻童年的歌谣,我在幽深安谧的村巷间凝听缈缈的徽音……
我心中明白,我虽是安徽人,但与徽州的联系微乎其微。与婺源的接触,也不过是一个游客留下的风过无迹的履痕。
但我更明白,这种回家的感觉,是一个久居钢筋水泥城堡的人散入乡野的一种放松,是一次心灵的洗礼,灵魂的回家。
二
当一个人想要回家时,他只需要迈开脚步,朝着家的方向。但当一个群族被人为离散,他们“回家”的脚步又何其艰难。
婺源,唐至五代隶属歙州,宋属徽州新安郡,元属徽州路,明清皆隶属徽州府。在婺源,吃的是徽菜,演的是傩戏,飞檐翘壁的徽派民居散落在青山绿水间,清韵悠长的徽音缭绕在粉墙黛瓦上,朱子理学,余韵不泯,村村祠堂,宗火兴旺。
然而,1934年,蒋介石为了剿共方便,将婺源从安徽划入江西,当地民众难以抛开历史认同与徽州情结,对当时江西省政府的一些治理措施又日复失望,更无法接受“江西人”这个新身分,于是促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回皖运动”。
据唐德刚译注的《胡适口述自传》:“婺源与安徽的徽州有长久的历史渊源,居民引以为荣,不愿脱离母省,所以群起反对;并发起了一个运动。”
由于民意强烈,特别是抗战胜利后,婺源各界更是积极发起回皖诉求,并组织“回皖运动委员会”。一波波的请愿运动及在胡适等徽州名流的推波助澜下,1947年8月,婺源终于划回安徽。
不过,在1949年,江西所属的解放军“二野”赶在安徽所属的“三野”之先占领婺源,致使婺源再次被划给江西,并延续至今。新中国的建立,在这个温暖的大家庭里,由于生活的改善、地位的平等,婺源人安居乐业,不再有所谓的“思乡”之心。只是,我在婺源几日里,依然感受到婺源人浓浓的徽州情结,他们从不称“老表”,在得知我是安徽人后,总是热乎乎地叫着老乡。
三
家,在一定意义上是一种生活状态,家更是一种亲情与情感的汇聚地。
在婺源,我猝遇一位青衫纱帽、儒雅典范的长者。这位长者在婺源的青山绿水间站立了几个朝代,他让时光猝然倒流八百多年,让我在大宋王朝的某年某月某日里,与他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拜乡邻,观乡景,祭祖先,认宗祠,禅四书,传理学……在先人的墓前植下隐喻二十四孝的二十四棵樟树后,他摆歙砚,展宣纸,研徽墨,挥紫毫,写下千古名篇: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朱熹,这位继孔子之后,中国又一位伟大的哲学家、教育家,他以他博大精深的理学体系,为徽州文化注入了“源头活水”。
黑格尔曾说,古希腊是整个欧洲人的精神家园,由此,我们不妨把徽州看作徽州人灵魂的乡关。
“沉沉新秋夜,凉月满荆扉。露泫凝余彩,川明澄素晖。中林竹树明,疏星河汉稀。此夕情无限,故园何日归?”
在婺源的日子,正是秋天,我想,我似乎触摸到了朱熹写下上首诗的心境,我也似乎触摸到了婺源人、乃至整个徽州人的心境。
徽州,不是地域上的,不是情感上的。徽州,是一种文化,像滴落在宣纸上的一团徽墨,渲染,浸透……
(已发表于2008.5总第52期《皖维工人》,2009.2.20《铜陵日报》,2010.11.8《台中日报》,2010.10.13《锦州晚报》,2011.9.28《巢湖晨刊》,2012年第1期《旅游》,2012年第1期《散文福地》,2012.4.20第1073期《南京大学报》2015年第3期《保健医苑》,2017.11.17香港《中华时报》,2017.12.14日本《阳光导报》,2018.8.27《安徽工人日报》,2019.11.1《南方法治报》,2019.11.2《潮州日报》,2019.12.4
http://www.1m3d.com/read-htm-tid-47527.html
htt://szb.ch365.com.cn/dsck/html/2011-09/28/content_364240.htm
http://wuxizazhi.cnki.net/Magazine/YYBJ201503.html
http://media.workercn.cn/sites/media/ahgrrb/2018_08/27/GR0401.htm
http://www.chaozhoudaily.com/czrb/html/2019-11/02/content_1843654.htm


【一】
車子在婺源的崇山峻嶺間蜿蜒。
窗外,霏霏細雨下的青山綠水、黛瓦白牆不時攝入眼簾。突然想起唐代詩人崔顥的詩句:“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心中湧起一股鄉愁,這種鄉愁應是一個多年客居它鄉的遊子,終於走在回家路上的感覺,雖是深秋,卻如此的溫暖,如此的情意綿綿。
我不是婺源人,我也不是徽州人。但隨著車輪的轉動,這種回家的感覺是如此的強烈。眺望窗外那似在夢中見過的山山水水,忽發奇想,這片突然給我帶來家的感覺的地方,是否曾留下過祖輩們的足跡與身影?
連續幾日,穿行在婺源的山水村落間,回家的感覺也一次次地湧上心頭,它就像血液中的殷紅與熱度,一次次地讓我溫暖,讓我激動。
我在陽光下的皺紋裏尋找似曾相識的歲月,我在溪邊浣洗的身影裏找尋熟悉的溫情,我在青亮的石徑上追尋童年的歌謠,我在幽深安謐的村巷間凝聽緲緲的徽音……
我心中明白,我與徽州的聯繫微乎其微。與婺源的接觸,也不過是一個遊客留下的風過無跡的履痕。
但我更明白,這種回家的感覺,是一個久居鋼筋水泥城堡的人散入鄉野的一種放鬆,是一次心靈的洗禮,靈魂的回家。
【二】
當一個人想要回家時,他只需要邁開腳步,朝著家的方向。但當一個群族被人為離散,他們“回家”的腳步又何其艱難。
婺源,唐至五代隸屬歙州,宋屬徽州新安郡,元屬徽州路,明清皆隸屬徽州府。在婺源,吃的是徽菜,演的是儺戲,飛簷翹壁的徽派民居散落在青山綠水間,清韻悠長的徽音繚繞在粉牆黛瓦上,朱子理學,餘韻不泯,村村祠堂,宗火興旺。
然而,1934年,蔣介石為了剿共方便,將婺源從安徽劃入江西,當地民眾難以拋開歷史認同與徽州情結,對當時江西省政府的一些治理措施又日複失望,更無法接受“江西人”這個新身分,於是促發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回皖運動”。
據唐德剛譯注的《胡適口述自傳》:“婺源與安徽的徽州有長久的歷史淵源,居民引以為榮,不願脫離母省,所以群起反對;並發起了一個運動。”當時民間的反應異常激烈,這從當時的一些口號標語上可窺一斑:
“男要回皖,女要回皖,男男女女都要回皖;生不隸贛,死不隸贛,生生死死決不隸贛。”
正當婺源人回皖心切時,安徽有位專員到婺源視察,婺源人於是在他經過的浙嶺上,將皖贛分界碑——“吳楚分源碑”南北調了個方向,面對婺源的部分被改寫成“回皖去”。由於民意強烈,特別是抗戰勝利後,婺源各界更是積極發起回皖訴求,並組織“回皖運動委員會”。一波波的請願運動及在胡適等徽州名流的推波助瀾下,1947年8月,婺源終於劃回安徽。
據《休寧縣誌》,當時,海陽、屯溪等地徽州人聞訊後歡欣異常,人相慶賀。婺源人更是殺豬宰羊、點鞭放炮表達“回家”的喜悅。
1949年,江西所屬的解放軍“二野”趕在安徽所屬的“三野”之先佔領婺源,致使婺源再次被劃給江西,並延續至今。由於諸多原因,婺源人未再發起所謂“回皖”之行。但我在婺源幾日,依然感受到婺源人濃濃的徽州情結,他們從不稱“老表”,在得知來客是安徽人後,總是熱乎乎地叫著老鄉。
【三】
家,在一定意義上是一種生活狀態,家更是一種親情與情感的彙聚地。
在婺源,我猝遇一位青衫紗帽、儒雅典範的長者。這位長者在婺源的青山綠水間站立了幾個朝代,他讓時光猝然倒流八百多年,讓我在大宋王朝的某年某月某日裏,與他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拜鄉鄰,觀鄉景,祭祖先,認宗祠,禪四書,傳理學……在先人的墓前植下隱喻二十四孝的二十四棵樟樹後,他擺歙硯,展宣紙,研徽墨,揮紫毫,寫下千古名篇:
朱熹,這位繼孔子之後,中國又一位偉大的哲學家、教育家,他以他博大精深的理學體系,為徽州文化注入了“源頭活水”。
黑格爾曾說,古希臘是整個歐洲人的精神家園,由此,我們不妨把徽州看作徽州人靈魂的鄉關。
沉沉新秋夜,涼月滿荊扉。
露泫凝餘彩,川明澄素暉。
中林竹樹明,疏星河漢稀。
此夕情無限,故園何日歸?
在婺源的日子,正是秋天,我想,我似乎觸摸到了朱熹寫下上首詩的心境,我也似乎觸摸到了婺源人、乃至整個徽州人的心境。
徽州,不是地域上的,不是情感上的。徽州,是一種文化,像滴落在宣紙上的一團徽墨,渲染,浸透……。981108(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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