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弦外之音>

河北石家庄的课程结束后，学生送我到火车站搭动车去北京，那天天色已暗，正是晚餐时分，我在站里的小卖店买了些蛋糕饼干，准备在车上裹腹，心想两个小时的车程很快，随便打个盹就会到了。

石家庄的火车站不如其它省会的新颖，当班车即将进站时，才被通知可进入月台候车，在大陆闯荡多年，拉着行李箱在冗长的月台狂奔也有不少经验，有时会坐比较舒服的一等座，有时也会坐比较狭小的二等座。那天同事没有买到前者，还和我万般道歉，其实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因为我始终相信上天一定对许多事都有他的安排，我们只要用心去感受那其中所隐含的美好寓意。

车子开动了，我坐在靠窗的位子，我自乐着可以看窗外的景物、可以靠在窗上睡会儿，却没想到，旁边男子一坐下之后，这些美好的感觉顿时如梦幻泡影。男子体型比我壮硕，那两个人的座位显然宽度不够，他的胳臂在坐下那刻，我感觉有如排山倒海之势，把我硬是挤向里面，我们俩胳臂紧紧依靠，肉肉相连到天边，我被卡住了，像是陷入深不可测的泥沼……。

我有些埋怨没给我买到一等座的这件事，但更让人心惊胆颤的还不只这件事，有一对母女坐在我的对面，女儿的手上还抱着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娃儿，这是祖孙三代的 同行，我猜应该是做妻子的坐完月子，然后在母亲的陪同下，回家与丈夫团聚。这位年轻母亲应该也只有二十多岁，细细的眉衬托着她瘦小的身骨，而黑色的T恤下却有不可小觑的胸部。

那娃儿很不安份，常常哭闹，两个母亲不时拿出包里的小玩具来逗弄，希望透过声向来转移注意力，只是娃儿毫不领情，恣意引吭高歌，那尖锐刺耳的声音让我有些烦躁，心想：如果这两个小时都是如此的话，我会彻底崩溃。于是我投射出一种适当的愤怒，希望车厢里恢复应有的宁静。只是那娃儿在母亲的怀中始终不安份、哭闹不已，于是那年轻的母亲把黑T恤拉起，在我眼前将肉色内衣里略为下垂的乳房拿出来，将娃儿的头靠近，那娃儿闻到熟悉的味道，自动的吸吮了起来，车厢内恢复了安静，而我却对三尺外的景像尴尬不已，这位母亲竟无视于旁边这么多男乘客的存在……，这趟旅程成为名符其实的惊魂记。

这种场景在台湾已经很少见到了，因为在一些公共场所都有为女性设置哺乳室，即使有，也只是将衣服拉起一个角，在外面是看不到的；而眼前我看到的是整颗球都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而且这种反复安抚娃儿的方式，一路上来了七、八次，我除了身体卡住之后，大多数的眼睛是不知该注视在哪里的，而周遭的人却好像司空见惯般的不以为意，只有我一个人感觉到不自在。

我相信在大陆的农村，这种景像是稀松平常，而随着文明的进步，这种行为与保护措施会越来越改善。而母亲的慈爱是没有差别的，在那两个小时的车程里，虽是惊魂，但也有着感动，那种久久不曾见过的画面，看到了最单纯的爱，也让我对这位年轻的母亲充满了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