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路灯,没有行人的马路,路两旁没开一盏灯的居民楼等清晨特有的风景让我的心再次涌起莫明的害怕:“不会遇到鬼也不会遇到那些吃粉的哥哥抑或抢劫犯吧?”
■也许是害怕,也许是进入冬季的重庆确实有些冷,我下意识地将外套裹了又裹,还是感觉透心的凉意,顺着背脊钻进了心窝。
■也不知道王玲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寄钱给她的父母,但不管生活多么艰苦,我相信王玲都会坚强的走下去,相信很快就有那么一天,她的笑容一定会象阳光一样灿烂,忧伤不再出现……
愿你的笑容里不再有忧伤
——写给《重庆时报》江北发行站的王玲小妹
一
“叮铃铃、丁铃铃、丁铃铃…… ”
11月15日晨4点20分,当急促的手机闹铃声准时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一骨碌从床上翻了起来:按前一天晚上落实的发行地点和工作时间,我要赶在5点之前到达江北发行站,和他们的发行人员一道去投递报纸呢。
洗脸。簌口。换鞋。锁门。
4点25分,已经走出小区的我突然发现,这个城市的早上是那么的清净,没有行人的街道上,倾斜而下的路灯将我原本臃肿的身影拉得老长,心中突然就涌起一丝莫明的害怕:这世界上不会真的有鬼吧?因了这个想法,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一瞬间加速,血脉,也有了喷张的念头。
我想,我应该是这个城市起得最早的人。
二
4点51分,当我“提前”赶到约定地点——俊豪名居大厦前那块空地时,才吃惊的发现自己还是“迟到”了:十几名发行人员正就着旁边路灯斜射的昏黄灯光,紧张有序的将报纸的副刊往正刊里“夹”。
听明我是前去“体验”的记者,站长吴向东早有安排:“梯坎上那15份是你今天的销售任务,卖不完不许回来;前提是必须先和王玲一道把报纸送完后再去卖。”
仅用眼神相互做了不到一秒的“确认交流”,我立马蹲下去帮那个叫王玲的女孩“夹”报纸。
“78、79、80……150,刚好够‘夹’。”
就在我纳闷这个发行站的人工作时怎么全都不说话“装闷”的时候,站起身准备挎发行包的王玲那“幼小”的身躯引起了我的注意:“你这么小呀?”
“放心,我虽然只有1、3米高,但我19(岁)了。”
言毕,将那个足有40斤重的发行包用力往便携式手推车上一提、一放、用力一紧,就迈开了出发的脚步:“我们从电测村那边的路开始送吧,那边比走大马路节省20多分钟时间。”
这时,我才发现这个叫王玲的女孩,不管是从体型还是从急冲冲行走的背影看,都和我家正上初一的小侄女没什么两样。
于是就疑惑了:“报社不会是在用‘童工’吧?!”
三
冷清的路灯。没有行人的马路。路两旁没开一盏灯的居民楼等清晨特有的风景让我的心再次涌起莫明的害怕:“不会遇到鬼也不会遇到那些吃粉的哥哥抑或抢劫犯吧?”
也许是害怕,也许是进入冬季的重庆确实有些冷,我下意识地将外套裹了又裹,还是感觉透心的凉意,顺着背脊钻进了心窝,于是忍不住问王玲:“这么早走这么黑的路,你不怕吗?”
“刚开始那几天有点怕,现在早就习惯了。”
虽然我一再坚持要帮她挎包,王玲最终还是“抢”回了自己挎包的权利:“你不熟悉,不会背,还是我背比较省事!”
一直以来,因为走路太快时常遭遇需要小跑才能跟上我步伐的朋友们“你跑那么快干啥”的责难,很为自己随口回答的:“做记者久了的人走路都是这么快”而倍感高人一等,但在王玲面前,变成了我要小跑了,于是忍不住问王玲:“你这么小,腿那么短和小,走路怎么反倒那么快?!”
王玲笑了:“不是我快,我们做发行工作的(人)走路都快。”
借着路灯微弱的灯光,我突然发现眼前这个跟我侄女一般大小的女孩弯弯的笑眼里,居然有那么一层淡淡的忧伤飘过。
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偷袭了这个单纯的小女孩?我是不是应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这个漂泊他乡的小女孩一些关怀?
四
5点21分。建北一村菜市。
见王玲身边多了一个胖子男人,正在摆菜的几个菜贩开着晕素不一的玩笑问王玲:
“也,大清早的,把男朋友也带出来送报纸呀?”
王玲浅浅的笑了:“不是的,报社记者来体验生活呢!”
这一笑,让我再次发现了那眼底深处的忧伤。
不容她有半点回旋的余地,我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报纸冲她大喊:“送哪一楼哪一户?我去!”
见她有些迟疑,我赶紧打包票:“你放心,我绝对完成任务,绝对不会送错。”
不过,我还是没能“犟”赢这个瘦小的女骇,我才迈开步子,她就打开手电筒追了上来:“楼道太黑了,我给你照亮!”
一楼、二楼、三楼……
“就是8——3那家。”
取报。折报。投递。
就在我们转身欲下楼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大汗淋漓,而透过楼梯间的空隙吹进来的风,依然冷得让人打寒颤。
五
下楼。上楼。再下楼。再上楼。
如此三番过后,我吃惊的发现,我们先前放在手上的18份报纸,居然还有7份在手上。
王玲又笑了。浅浅的。而后说:“主要是这些楼基本上都只有一个订户,而且全是7楼、8楼或者9楼10楼的,当然就浪费时间了。”
见我豆大的汗珠直往眼里钻,王玲赶紧补充:“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努力,我希望到年底时,我送的片区每栋楼至少发展4至6个订户。”
除了一迭声的说“好”,我不知道,在这个瘦小的女孩面前,我还能说些什么。
六
接下来送建北二村的订户时,王玲很信任地告诉了我她的故事。
王玲家在渝北区两路镇农村,是父母唯一的孩子,高中刚毕业就到观音桥发行站做了一名发行员,到目前为止,她是她所在那个发行站里个子最小年龄也最小的一个。尽管没有继续读大学,但她不埋怨父母,因为家里经济的拮据已经愁白了父母的双鬓,生活的重担也已压弯了双亲的脊背。
她说她想让家里早日摆脱困境,想让父母肩上的担子早日轻起来,让他们早日过上农村人眼里的“幸福生活”……
虽然她没有给我讲诉她离家至今这段时间里所受的委屈和遭受的艰辛,但我内心却早已波涛翻滚:19岁,花一样的少女本应在父母温暖的羽翼下撒娇发嗔,或在神圣的象牙塔里奋进深造,可她却在这举目无亲的大都市里,象一枚随时可能飘落的黄叶,飘飞于山城的大街小巷。
夏日的酷暑,冬天的严寒,还有现实生活中存在的种种困难,这孤孤单单的女孩又是怎样对付和度过的呢?!
王玲并不知道我内心的起伏,她依旧健步如飞地打着手电筒,在一栋栋高楼之间上下翻飞投递。
从她淡淡的话语里,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她是那么的热爱自己的父母,她是那么强烈的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父母的日子过得好一点,可她说她到现在也没有积累到钱,每月的工资只是勉强应付了自己的吃、住、行。
每每说到不能给家里寄钱,她就有些伤感,进而埋怨自己的无能。
我终于明白,原来,那眼底的忧伤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七
我专注的神情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突然回头冲我笑了笑说:“大哥,我感觉你的眼光好熟悉呀!”
是的,她应该熟悉的,因为她的父母,朋友,还有知道她故事的人都有这种目光。可我除了向她投过一份关切的目光之外,又能给予她怎样的帮助呢?我能简单的说她想得太多想得太长远了吗?命运对她已经不公平了,而生活又是那么的残酷和吝啬,甚至连那纯真的笑都不肯让她完整地拥有,还要搀杂一些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东西。
八
送建北三村、交警八队、时代名居三地的订户时,东方开始吐露鱼白肚,行色匆匆的人们开始步出家门,撒向车站,流向一个又一个的目的地。而王玲依旧没有半点倦意。虽然,因为身高(90%以上的报箱都比她高许多)的原因,她每投一份报纸就不得不跳将起来,力求一次准确的将报纸插入报箱。我没有统计过我们送过报纸的地方,她前后一共“跳”过多少次,但我因此记住了她笑着对我说的那句话:“早上‘跳高’对我长高身体有帮助呀!”
7点27分,家属区的最后一份报纸送完时,王玲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建北三村19号6——3的牛奶忘记送了。
“你看我这记性!”边说,她就冲了出去。
九
因为建玛特属于商场,而该商场要9点才开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开始了报纸的叫卖,王玲非要帮我壮胆,而且坚持拿走了10份报纸。
虽然我叫卖的声音远远盖过了王玲,但早起的人们并不卖我的帐。
或许,一个穿得冠冕堂皇的中年男子在上下左右打量我一番后说的那句话,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不愿意买我报纸那部分人的心声:“看你娃长得白白净净的样子,也不像卖报纸的!你以为你穿一件时报的衣服就可以蒙人呀?!”
天地良心,国家的任何一部法律法规,都没有明文规定说长得胖,长得白净的人不能卖报纸呀!再说,我憨憨的长相也不像骗子吧?!
王玲只用了20分钟就卖完了10份报纸,而我,5份报纸居然卖了整整一个小时,更可气的是,在整理卖报所得时,我才发现卖第一张报纸时收的那张100元大钞,不光没有水印,连金线也没有。
妈哟!谁这么缺德?!
十
今晚,当我坐在电脑前敲打这篇文字的时候,已经记不起那天分手时,我都对王玲说了些什么,只记得给她留了一个手机号,让她有事需要帮忙的时候一定找我,但我至今没有接到过她的电话。
也不知道王玲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寄钱给她的父母,但不管生活多么艰苦,我相信王玲都会坚强的走下去,相信很快就有那么一天,她的笑容一定会象阳光一样灿烂,忧伤不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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